秋文的心事 - 第三章

途中，所长跟我们几个人说，“老陆现在生意很大，现在想异地上牌，政策上还不允许，说不好几年以后政策放开了，直接在这里上牌，人家就不求你我了。”
其他几个资历老的同志显然能看清形势，都说政策一定会变，不可能一直这样下去，这种能力超强的人出人头地是转眼的事。
事实也是如此，陆老板几年后就变得我们高攀不起了。
他的小儿子那天在车上跟随车的老头吵架也是事出有因，那个老头的模样是恋老人的天菜，因为他是老板的儿子，他不敢得罪，又不愿意做不想做的事，原因大伙都懂的。
晚上的宴席级别很高，老陆请了好几个在当地有点影响力的老乡来作陪，那些在老家不显山露水的人都在这里做得风生水起，尤其是在一些低端下游的领域，砂石破烂废旧品砖块小码头这些本地人看不上的地方，被他们玩得滴溜溜转，席间还听到一个不是笑话的段子，让我这个小地方来的人大开眼界。
说有个哥们在家里生了五个女孩，就想要个男孩，管计划生育的人天天到他家要拉着他老婆去结扎，否则就拆掉他家的老房子，他哪里愿意绝育，连夜从家里跑了，带着老婆孩子一猛子扎到了这里，在某个大型造船厂的围墙外搭了个棚子住下了，这里有很多种蔬菜的老乡，在老乡的帮衬下他也承包了几亩地种蔬菜，这本是他拿手的活路，但他显然不满足于蔬菜的收入，反而把种出来的蔬菜拿来送人，送给谁呢？送给了船厂车间里的人，开始时他也没有什么想法，只是冥冥中感觉到会有好事临头。
当然他的生活也能过下去了，还过得不错。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情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发生了。
经常接受蔬菜馈赠的船厂某分厂的一车间主任向他发出邀请，让他清理车间里的废旧铁渣等下脚料，于是他非常乐意地接受了邀请。
一下子，他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每天他拉板车，车床加工出来的铁屑有好几吨。
每一车他可以得到二十元的工钱，这在当时是个天价。
那天雨后他歇歇的时候发现板车底部闪闪发光，靠近一看原来车间加工的原材料金属还有铜，这是铜屑。
他不知道当时铜多少钱一吨，事实上也不太值钱，只是比铁贵点，但他还是留下了这些铜屑，跑到旧货市场淘了一块大磁铁，吸去铁屑留下铜屑。
他在围墙外搭了好几间房子，没人管他，因为这里靠近江边，附近也没什么人家，当地人不屑在这里居住，江风太大了，太不惹人注意，甚至他还在围墙边上开了一个门，把厂里的靠近围墙的礼堂跟自己家连上了，因为时代的变化礼堂早就荒废不用了。
他的生活越发滋润。
他有五个闺女，锲而不舍的他到底还是生了个男孩，得偿所愿。
好事一桩接着一桩。
大闺女已经成人，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男朋友是船厂厂长的儿子，两亲家身份上有点悬殊，但男孩非她不娶，否则就要带着她远走高飞，无奈之下，厂长全家妥协。
前年这个分厂整体搬迁，全部搬走，阴差阳错之下，船厂的码头落到他的手里，而且还是买断，他太有钱了，听老陆说他的钱大部分来自于他收集的废铜，这两年黄铜涨价到几十倍，他有好多吨的铜屑，虽然大部分来路不明。
对于他的码头，还有太多的故事，这里就不一一罗列。
总之一句话，他真的发达了。
听说当年死死追究他计划生育的老家镇里的领导早就已经登门拜访过好几次，希望他回家乡投资，报效家乡父老，如果不是当年他们的死缠烂打他怎么会有如此出息。
而他现在就坐在我身边。
现实就是这么狗血，在大家推杯换盏之中互诉家常，这个充满传奇色彩的人竟然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他非常诚恳地邀请我年检结束后到他那里去坐坐，看着他充满诚意的脸我当下就答应了下来。
所长还是不出意外地喝大了，好处是他醉了也不乱来，只是身体不受控制，说话也不那么语无伦次，没出什么洋相，但他的身体却很诚实，站不住，乱倒。
老陆为我们准备了一个礼盒，私下里又想跟所长说点什么，一直欲言又止，所长竟然趴在老陆耳边说，“这小子是我的人！”
于是，我的口袋里多了一个沉甸甸的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