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文的心事 - 第二章
试读章节
傍晚时分到了目的地后,来了几个做货运的老板,把我们住的地方安顿在郊区一个不大的酒店,后来才知道这个酒店就是其中一个老板自己的产业,只是他藏富藏得厉害,回单位后所长私底下告诉了我。晚上照例的欢迎晚宴,因为我第一次参加这个工作,也没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所以酒少喝不少,没醉,他们几个就惨了,都可以用烂醉来形容,尤其是所长。
本来是每个人一个单间,所长醉成这样,照顾他的任务顺理成章地落到我头上。
醉酒后的所长倒也不闹腾,半夜我还能回自己房间睡上一会。
虽然心里总想着跟他说点什么,但这时他的状态显然不适合,还是忍忍吧,免得误了大事。
早上在餐厅里所长给我们布置了工作,我负责登记车辆信息兼检查方向系统跟灯光完善情况,放大字喷新,换句话,“外检”。
用所长跟我私下里交代的,不用担多大责任的工作。
一上午验车工作很顺利,周边来了很多老家的车辆,都是在这里搞运输挣钱的主,没想到会有这么多,这项工作也就是这两年才开展,支队的意图是给出门在外挣钱打工的人带来一些方便,一来舟车劳顿太麻烦,二来这么大批的车辆回原籍审验成本也确实太高,划不来。
我手里掌握的资料显示,户籍在我们当地驻该地车辆大约有五百七十辆左右,这在当时是一个天文数字,而我们当地每年审验只有两次加上一次春检,就是春运检验,这些车会因为种种原因误了审验,所以上门审验这个工作所长提出来以后支队领导大力支持,还给了所长一个大大的表扬,为他临退休之前写下浓重地一笔。
几个车队老板一直都陪着所长在几个大遮阳伞底下喝茶,以所长当时的权限不亚于现在县级GA局长,因为改革开放才不久,各项工作在处于初级阶段,人们挣钱的手段很单一,买车买船跑运输来发家致富几乎是唯一手段,所以几乎所有的目光都注视到这个行业来,所以他的权限也被无限扩大,车辆在以爆发式的速度增加,找他走后门的人多到如过江之鲫,连我这样的小卒子也被时代的浪潮拍打到晕乎乎,何况是大权在握的所长。
临近中午,太阳已经狠辣,我面前排队临检的人丝毫不见减少,阳光下纸质的表格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见我有些疲态,所长让人给我送来一杯水,我没来得及看,接过来就喝光了,喝完看一下手里的杯子认出来是所长的茶杯,我朝着伞下的所长做了个手势,他挥挥手。
心里舒服自然做事有劲,太阳光也不再刺眼,吵杂声也不再刺耳,那些排队抱怨的人也不再讨厌,总之心里得劲多了。
一直顺风顺水也就没有什么写下去的必要了。
之间不停地会有人找关系,因为车况老旧总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出现。
车辆不合格是常态。
其实我对车辆的知识远没到专业的地步,只是在工作中摸索出来的一些手段而已,手段就是找茬,找出问题就可以了。
一辆进口冷藏货车,在送检的车辆中显得特兀,鹤立鸡群的感觉。
开车的是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年轻人,优越感写在脸上,驾驶室里坐着一个老头,老头满目慈祥煞是好看,车窗关得紧紧,因为他的车子有空调。
我在验证车架号的时候怎么也找不到位置,问他他说也不知道,我说那你手里怎么会有拓印,他说是修理工给他的,我也没辙了,后面等着临检的人纷纷催促,一台车耽搁了这么久委实是不像话,我有点手足无措。
所长见我这里出了状况就过来一探究竟,见到如此情况接过我手里的检车单对那个司机说,“把车先开到一边,找到车架号再来。”
那个司机不愿意了,说一大早就来排队了,好不容易排到自己怎么说让开就让开,不可能!
所长还是和颜悦色地跟他说,“先开到一边等找到车架号我负责给你优先检车你看行不行?”
司机像吃了枪药,“凭什么?我就不让,你是谁?我凭什么相信你。”
所长还是冷静地跟他说,“这都快中午了,后面这么多排队的,你就暂时把车开到前面靠近边线的地方停下,然后找一下你家的修理工问一下车架号的位置,耽搁不了你的时间。”然后指着我,“秋文你继续。”
司机还是油盐不进,不愿意挪开,爬到驾驶室关上车门往那一坐。后面的车也不能继续前移,我的工作被迫停止。
这次检车的组织者也过来跟他商量,他还是不同意。
对于我来说是经常遇到这样的事情,但今天这个人的表现真的出乎我的意料,所长跟我来到司机的车旁示意他打开车窗,他也跟没看到似的。
检车工作宣告终止。
因为通道两边都是水泥墩子组成的栏杆,所有车辆都在中间通过,且只有一个通道。
所长拿来一张白纸,在上面写道,“我们怀疑你的车辆涉嫌来路不明,要强制扣车,请你配合,否则采取强制手段。”让人拿到他车前给他看。
车上的老头看到写在纸上的内容马上下车来到我面前小声跟我说;“他刚才跟我吵架了,一直发脾气我哄不好他,因为他是我们老板的二小子,我拿他没办法。”
我呵呵,“你去跟我们领导说吧。”
我带他来到所长跟前,所长笑眯眯地说;“你们好像还有好多辆车还没来吧?看来老陆这几年没少赚大钱,脾气见长啊!连他儿子都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一点点小事都能给我们工作的开展带来这么大的麻烦,财大气粗啊!他的所有车辆这次都不参加审验,回老家去参加审验吧。”
这下老头慌了,“我这就回去找我们老板,让他亲自来一下。”
周围有很多司机都在围观,有人起哄说要收拾这小子,这么狂妄自大。
所长见状跟老头说,“要是别人气不过收拾了他我们可管不了,让他自己看着办吧!”
老头跑到车上跟那个年轻人说了半天,也许是真的害怕了,乖乖地把车开到一边。
虽然得以顺利进行,然而耽搁了这么久,大家都疲惫不堪,一直到下午三点前后才算审验结束上午登记完的车辆,还有很多没登记的也放到明天吧。有几个没有过审的车辆趁着这个当口凑上前来,说好话递香烟,所长让他们到后天下午再来,回去把车子收拾完好一点,不是完全没有缝隙的。
回到酒店,我跟在所长身后,午饭早就准备好了,他到餐厅门口又往回走,我知道他一定是去洗手间,也跟着他一起进去。
他一边歪着身子在裤裆里摸索一边嘀咕,“一上午没小便了,都变成汗了吧。”
我小声说道,“九点半的时候你小便了。”
“是吗!你怎么知道的?”他愣住,转头看着我问道。
“你在冷藏车后面小便了。”
“有可能,我忘记了。”
所长一边胡乱地甩着家伙一边用严厉的口吻说道,“秋文你知道吗?你是猫,他们才是老鼠,哪有猫害怕老鼠的,你瞧你那怂样,一点胆量没有,我们这个职业天生就是强势的一方,今后不许这么没出息,懂吗?”
我知道他有所指,但以我的性格很难做到六亲不认,我进入现在的单位也就是三四年的事情,刚开始工作是在交通局,属于交通系统,谁知道前年一下子就把我们划分到GA了,好多老同事都不能一下子适应身份的转变,更不要说业务上,事故科的老同志跟原来GA系统的同事处理事故都不能合拍,在合作时经常会出现脱节的现象,而所长原来是治安大队的队长,只为他比较懂一点车管业务才调到现在的岗位,他说他自己也是被抓差才来到车管所的,好在他入手还挺快,没出什么差错。
我跟着所长走出洗手间,问他下午还有没有其他工作安排,都这个点了,可不可以喝一杯,所长把手放在我的后脖子上捏捏说,“喝!干嘛不喝,这么辛苦!”
进门之前,我跟所长说,“喝完我有事想跟你说,不要跟车队的老板去娱乐了,好吗!”
所长随口回答,“行!不过什么事这么重要?要我专门让出半个下午的时间?”
已经进入餐厅,我没有接下所长的话。
还是有几个车老板陪同喝酒,虽然已经很晚,但他们也没有吃饭,一直在等着我们一起,也是苦了这次审验工作的组织者了。
一边喝酒 所长一边念叨,“秋文下午有事情要跟我说,你们就放过我吧。”
我也希望他能少喝点,清醒状态下跟他说事能说得明白。
最后他还是没少喝,一摇三摆地跟着我一起回到了客房,到了房间就四仰八叉地仰在床上,我让他先洗个澡去,他竟然闭着眼睛让我跟他说事,洗澡不急。
拗不过他,只好坐下。
“我有个哥们,叫品章,他私底下跟我说了你的事。”我压住紧张不疾不徐地说道。
“品章?监察局的那个小子?我认识他,关系还不错。”所长还是没有睁开眼,双手放在脑门上。
“嗯!是他!”
“我的事?”
“嗯!”
“他怎么说?”依然还是那个姿势,也没看出什么表情。
“怀疑你有经济问题!”
“有人举报还是掌握了什么证据?”他放下了脑门上的双手,换成侧身对着我。
他的反应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好像我的担心是多余了。
“那你有问题吗?”我问得幼稚可笑。
“真是个傻小子,你说呢,我有没有问题?”他的表情似笑非笑。
“我不知道,没有最好,如果有的话就解决问题啊。”
“品章那小子跟你关系不错吧?”
“非常要好!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后来他当兵,我先参加工作了,他退伍回来直接进了监察局。”
“ 那他家后台可不简单,只凭个退伍军人身份没什么资历就进了监察局?他爹妈你认识吗?做什么工作的?”所长起身点上一根烟,皱着眉头问我。
他爸跟我爸在一个单位,他妈是广播电台的,做什么不清楚,但他舅舅在省高检,什么职务不清楚,每次回来都来去匆匆,我也没见过,只是听品章说起过。
“嘿嘿!我的事情还不值得省高检来过问,那我就太有面子了。”所长说完直接躺下,四仰八叉地躺着,肚子一起一伏地。
“你不急?这事可不简单!”他不急我急了。
“真是个傻小子!急有用?”他沙哑着烟嗓不紧不慢地闭上眼,睡了。
我在他身边看着他也无奈地也躺下睡了,感觉睡着不大会被屋外一阵说话声吵醒,看身边所长已经不见了,门外天色已是黑透,走廊尽头好几个人在那说话,空旷地传来听不清说什么。
我没有去凑热闹,又躺回床上看着天花板发了会呆,看情形晚饭已经过了,怎么会没人叫我吃饭呢。
过了好一会有人来叫我,今晚去市区里吃饭,那个姓陆的老板请客。
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情,我没有一点兴趣,直接拒绝了,来人也没有坚持,走了。
又过了一会,所长进来,身后跟着一个跟所长差不多大年纪的人,很有点气场,见所长进来我连忙起身。
“白天你家公子就是跟我们这位小同志产生了误会,这下可好,他记上了,哈哈哈!”所长笑眯眯地朝我看了眼,“陆老板,认识一下吧。”
我赶忙起身,“已经过去的事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劳烦陆老板跑一趟。”
“在市区里订了个酒店,略备薄酒,你们远道而来,这么辛苦,今晚直接搬到市里去住吧,方便些,我家小子不懂事,说话多有得罪,他老子给他赔罪,还请弟弟看在老家人的份上不要计较。”
遇到这样的场面我没有经验,望向所长看他如何应对。
所长直接拉着我的胳膊,“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