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然而这学期关到乎我初中能不能考镇上好的学校。我家离镇上有二十五里地，以后上初中只有住校，每个星期五放学后才有机会回来，想想那种日子真的太可怕了。
今天是小学六年级报名的一天，父亲心情不太乐观，这次他叫了一辆摩托车，我心想以前报名也没车送我去，今天为何？
“爸、我们不是去报名吗？”
“是呀、有问题吗？”他表情不是很好，看来还是少惹他，免得又揍我。
直到摩托车带着我路过学校还没停下来，我开始觉得不对劲。
“我学校都过了，怎么还不停下来？”
父亲没说话，摩托车司机一直往前开，速度好像更加快了。
“你要带我去哪读书？我不想去别的地方，打死我也不会去。”
“给老子闭嘴，这么做为了谁？每次考试全班倒数六七名，你还好意思了。不去也得给老子去，这学期关系到你能不能上个好初中。”
“那你带我去哪里读书？”
“牛家村小学！”
以前听父亲说过，牛家村小学靠近镇上，教学质量好一些，但是这跟学生自己也有关系，哪怕一个本身不爱学习的人，你让他读再好的学校成绩还是上不去。
“我不去、除了先生教我哪也不去，让我下车，我要回去！”
见摩托车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在车上拼命晃动，最后车子倒在了路边沟里，父亲气的二话不说一巴掌打在我脸上。
“黄宇、你家这孩子管不管的住，知不知道刚才多危险，牛家村还去吗？”
“去、稍等一会儿！”父亲给了司机一支香烟，转身瞪着我。
“我不去别的学校、要么我今天不读书了。”
刚刚那一巴掌劲很大，我的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我并没有哭出声，任凭眼泪流。
“我告诉你黄灵雨，今天不可能依着你，不去老子绑也得把你绑去。”
父亲又开始抱起我往车上放，我再一次一脚把扶起不久的摩托车踢到在沟里，这下司机火了。
“好了、你们两父子慢慢商量，我先回家去了，车费你们也别掏了。”司机说完自己把摩托车扶起来离去，留下错愕的父亲和我。
“黄灵雨你今天想怎么样？”父亲像一头疯牛冲我喊，脸上青筋暴露。
一般这种时候我会选择不说话来面对，随便他怎么打我骂我，反正眼泪告诉了他一切。我们在这里足足停留了好几个小时，中午饭也没吃，饿的我肚子咕咕响。
最后父亲还是熬不过我，他什么话也没说一个人走在前面，我害怕的跟在身后。走回去花了快一个小时，路过学校门口父亲还是没有停下来，而我呆呆的望着里面，那儿有先生和鹤飞。
过了一会儿、父亲终于停下来了，而我再也不管他如何想，自己往学校走去。然而里面没有一个人，看来上午已经报完名了，我急得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趴在桌子旁哭了，我害怕父亲真的不让我在这里读书，我害怕没机会跟先生在一起。
那一天我没有跟父亲回去，而是一个人去到先生家，可先生家大门紧闭，楼奶奶在坡上见我出现，她应了我一声。
“黄灵雨、你过来找你鹤老师吗？”
“楼奶奶、先生去哪了？”
“他不是带着鹤飞去你家了吗，还说你早上没去学校报名！”
“再见！”
原来先生去我家了，看来他在替我着急，得知这个消息我赶紧往家跑，我要回去求奶奶让她帮助我，我要告诉先生我哪也不去。
到家后先生跟鹤飞果然在，我再也没有看父亲，直接扑倒在先生怀里，那一刻我才发现这里是我的避风港，这里是温暖的，给我幸福的胸膛！
“咋了、今年读六年级不能再和小孩子一样，等到明年下半年你就该上初中了，这学期可要好好加油读书，别再让先生失望了，好不好灵雨？”
我忽然感觉到先生话里的沉重，后来才明白原来是他跟父亲承诺，如果我考不上好成绩先生免费出我上学的费用，当我得知真相那天特别反感父亲。读二年级时明明是他求先生收留我，如今却让先生给他承诺。
幸运的是我在先生的承诺下没有离校，这是最后一年，到了明年我该去镇上读书，不清楚初中生活是什么样的，听说还有晚自习。
这一年有个好消息，先生刚好满六十大寿，那天幸运是星期六，学校放假不上课。先生隆重去我家邀请奶奶和父亲一定要去，而我屁颠屁颠跑的比谁都快。
那天先生家非常热闹，总共来了二十多桌客人，奶奶提前两天就过去帮忙弄菜洗碗，毕竟这么多人需要用很多碗筷。
那天先生穿的非常帅气，一袭青色长衫、袖口挽起来处是白色，脚下穿着一双崭新的布鞋，后来才知道这是奶奶亲自绣的。
先生把头发打扮的整齐干净，还是那个熟悉的背头，只是以前没发现，如今先生的白发更多了。
因为客人比较多，氛围特别热闹。鞭炮声从来没停过，放完一串又一串……
“灵雨走、捡鞭炮玩，一会儿去炸粪坑。”
“不去、不然回家又要跳舞。”
“你这胆小鬼，我都不怕你怕啥，赶紧走，那边地上好多没燃的。”
在鹤飞不断怂恿下我俩又去了，把衣服兜装满的鞭炮，这次我们去到别人家鱼塘玩，将鱼塘的鱼炸死了十几条，吓得我俩疯了一样逃离现场。
吃中午饭时没人发现这个事。父亲跟先生坐一桌，我本来也要去那边，可惜大人们都说小孩子一边去，别碍着他们喝酒。
那天先生很开心、饭后我去房间找先生，发现他醉的呼呼大睡，我静静替他盖上被子，然后坐在一旁拉着他的手，没想到先生居然笑了，看来做美梦了。
这几年来、这是第一次可以安静欣赏先生，他额头中间居然有颗痣，眉毛稀疏、甚至有的眉毛白了，而且很长！
我用手摸了摸先生头发很柔软，又偷偷摸了摸他脸蛋，热热的烫手。而我傻傻的用自己的脸颊紧紧贴着先生滚烫的脸，那感觉很舒服，我情不自禁的笑了。
后来我就那样睡着，醒来时房间亮着灯，先生坐在我旁边，睁开眼发现我居然睡在床上，身上还盖着被子。
“小傻瓜、困了怎么不上床，趴那儿睡多累。”
“先生、我本来是想守着你的，没想到自己睡着了，嘻嘻嘻！”我尴尬的冲他笑笑。
“走吧、出去吃饭了！”
“先生、待会别喝酒了好不好，我不希望你喝醉。”
“今天先生大寿，必须要招待好客人，以后先生听小傻瓜的话。走、跟先生出去吃饭了！”
“先生、今天有没有人说你穿的好看？”
“看来还是先生的灵雨嘴甜，说的先生心里像开花一样高兴！”
“老头子赶紧出来吃饭，客人们都等着呢。”楼奶奶突然从外面走进来，脸上有劳累。
先生带我走出房间，外面还是这么多客人，有的桌已经吃起来。我赶紧找鹤飞去，跟一帮小孩子一桌吃饭毫无顾虑，大家直接用手抓。
“灵雨你今天又没喝酒，怎么跑去跟我爸睡了，看你俩谁的太死所以吃饭我没叫你。”
“鹤飞你今天不许说死，先生生日要讲开心的话。”我不太喜欢鹤飞这点，啥话都乱说。
“本来就是嘛、谁让你自己跑去睡觉的，跟我们几个一起玩多有意思。”
“可是我困了啊，要不我们待会点火玩？”
“好呀好呀，晚上点火最有意思了。”鹤飞激动的说，看来他是不调皮找不到开心的事做。
吃了饭、我们一桌小孩拿着火柴去竹林烧火，大人们现在可没有时间管我们几个。每个人都玩的不亦乐乎，也许童年就应该这样疯疯癫癫，没有顾虑和烦恼。
我也不清楚几点了，反正很晚、大部分客人都走了，父亲走的时候没找到我也独自回家去了，幸好奶奶还在，可她跟楼奶奶一起睡，最后我和先生还有鹤飞三个人睡一张床。
晚上我俩又开始玩煤油灯，点着吹熄灭，再点着再吹灭。
“你们俩不可以玩火，小孩子晚上玩火要尿床知不知道！”先生开始脱衣服入睡，我跟鹤飞往最里面挤，后来鹤飞要靠近墙壁那面，我只好睡中间，那晚先生抱着我睡。
事实证明先生是对的，第二天起床我和鹤飞真的尿床了，先生看着我俩简直无可奈何，还一个劲说我们都十几岁的人了。那一年我十一岁，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先生当时的表情让我难以忘怀，鹤飞更加有趣，压根不当回事，爬起来闻了闻、说了一句差点没让我和先生笑晕的话。
鹤飞趴在床上闻了好几遍，突然来了一句话、说：“最下面那泡尿是我的，味道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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