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想方设法在路上多逗留，我愿意跟先生走在田间小道上，看着刚收割玩的稻田，里面还有未干的稻草。
路上时不时飞来几只蚂蚱，有的讨厌直接扑在我身后，气的我准备抓住它捏死，然而先生会和蔼的阻止我。
“灵雨、这些动物都是生命，不可以伤害它们。”
“先生、书上不是讲这些虫是害虫吗？既然是害虫为什么不消灭它们呢？”
“它有自己的生存空间，我们如果单凭某一方面去判断问题，那么许多事情都得不到好的改善。灵雨啊、记住先生今天的话，我们做人要永远心存善念，不可以欺世盗名。”
我崇拜的眼神望着先生，那一刻我的眼睛是清澈的。“先生、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因为我最听先生的话。”
放下手中蚂蚱，只见它一跳一跳消失在水田中央。偶尔还会飞来几只蝴蝶，有各种颜色。
对面山坡有干活的农民扛着锄头往家赶，村子里唯一一条鸡公道上出现几辆摩托车，远远听见呜呜呜的声音，他们一部分是无所事事的人。
“先生、可以帮我复习功课吗？”
“小家伙终于爱学习了，哪篇课文不懂啊？我们再坐一会儿吧，复习完功课先生也该回去了。”
“骆驼和羊，它们俩到底谁是对的、谁又是错的呢？”
“这篇课文告诉我们不要只看见自己的优点，更多的是去欣赏别人的长处，赞美别人，而不是一昧的拿自己优点比别人的缺点，这样做以后不但没有朋友，反而会导致自己面临更多困难。”
“先生、你觉得我们俩谁是骆驼，谁是羊？”
“我们是人、怎么可以把自己比喻成动物呢？还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吗？”
正当我们要分开、一个中年人走了过来，看他吊儿郎当的样子我赶紧躲在先生身后，害怕这个人。
“呦、原来是我老师，好久不见了鹤老师，最近还好吗？这不是黄宇家那臭小子吗，老师你不会开始做私人家教了吧？没钱了吗？”
“黄牛娃、这件事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记恨老师，你难道就没有一点点悔改的心吗？”
“鹤老师、别把自己说的那么清高，你当初多帮助我几年就不会成现在这样，如今我老婆也没有，家不像家、这些都是拜你所赐。”
“看来你永远不懂得感恩，要不是看在你曾经是我的学生，今天老师没必要当着孩子跟你谈这些话，你赶紧回去吧！”
先生有些不愿意和这个人谈，听黄牛娃说话的口气应该认识我父亲。他们刚刚的对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先生会生气？
“老师你忘了吗，我没有老婆嗯，那个家哪像家，要不老师借我点钱，待会路过小卖铺买瓶酒回去喝。”
“你也成年了、好好种庄稼不好吗，一天到晚啥事也不干，你父母都这把年纪了，多替他们想想。”
“你当年就是舍不得钱，如果你肯帮我上学，我黄牛娃至于落得这个下场吗？就是你导致我辍学，然后跟一帮无业游民鬼混在一起，还坐过几年牢，出来后再也没人愿意嫁给我，甚至连上门提亲的人都没有，这些不怪你怪谁？”
“不是老师不给你交学费，你也清楚老师家里那时候三个女孩，她们都要吃饭上学，全家就靠老师一个人挣的那点工资。当初我替你交了一年学费，可你有过认真学习吗？你父母还跑去老师家里，说我让你读书就是在害你，你有没有想过自身的问题，而不是把所有责任推卸给老师。”
“你当初是帮我交了一年学费，可为什么不帮我一直交下去，我虽然成绩不好，可我喜欢读书。我爸妈那些话你当年不去听不行吗？他们这样做无非因为家里没钱，怕我考上初中没钱上学，所以才去你家里闹矛盾，你怎么就不能理解我爸妈。”
“你走吧、看来老师当初帮你算是帮出问题了。”
“你帮人就该帮到底，我一年的学费才多少钱，让你们家那几个丫头少穿几件衣服，过年少买一点肉就行了。”
“黄牛娃、你说这话太让老师心寒，你当初在老师家里吃了多少饭，一年的学费可是老师大半年的工资，不单单替你交学费，其它杂费也是老师给你交，反而今天得到你黄牛娃一顿无情的指责，这人心让老师失望！”
看得出先生真的很难过，他眼神里全是失望，而旁边这个人显得毫不在意，脸皮厚的恐怕比墙角还可怕。
“你赶紧走、我不想看见你，呸！”我朝他吐口水，因为他欺负先生，让先生失望。
“臭小子信不信我揍你，老子跟你爹当年还是同班同学呢，论辈分你小子还要喊我一声叔叔。大人说话一边去，不然我替你爸教训你。”
“呸、臭人！”
这一次我激怒了黄牛娃，这个人我平时见过，只是不清楚他具体叫什么名字，因为奶奶也让我远离他，每次赶集路上我们很多人都不愿接近他，听说他经常做偷鸡摸狗的事情。
“我看你还敢不敢顶嘴，在呸一个给老子看，嘴巴给你打烂。”
他用手掐着我嘴，先生连忙推开他。
“黄牛娃你够了、孩子才几岁你打他，你有权利打他吗？如果你再不悔改继续错下去，没人能帮的了你。”
“看不出啊、老师如此心疼这小子，你跟黄宇家什么关系？”
“灵雨、跟先生走。”
先生把我护着走前面，没想到黄牛娃这个人一直跟在我们身后，我开始害怕，担心他会欺负先生，因为先生年纪大了。
“先生、那个人一直在我们身后面，回家了我要让我爸打他，说他欺负我。”
黄牛娃笑嘻嘻说到、“你爸打我？你他妈回去问问，当年上学谁欺负谁，现在老子也不怕你爸，让他尽管来找我。”
“黄牛娃你到底想做什么，孩子还小请你尊重自己，讲话别脏话连篇！”
“又不是你家孩子你着啥急，应该轮到黄宇一家着急才是。”
“黄牛娃、等我长大了打死你，让你欺负先生。”我大声冲他嚷嚷，这一刻我真的很愤怒，握着紧紧的小拳头，气的咬牙切齿。
黄牛娃双手叉腰、趾高气昂地对我骂到、“信不信老子以后天天在这里等你小子，每天给你一巴掌。”
“等我长大了我要报仇，谁也不可以欺负先生，不然我就要打人。”
“他妈的嘴还挺硬，老子……”
“黄牛娃你想干嘛，今天我在这里你还出言不逊，你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不清楚吗？吓唬孩子算什么本事。”
“要不是看在你帮我交了一年学费的情分上，今天我连你一起骂！”
“灵雨、我们快回家吧，天要黑了！”
先生拉着我快步走，身后的黄牛娃同样快速跟着。这个人长相很丑陋，相由心生看来是真的，他一口龅牙，满脸确黑，牙齿上残留着许多黄色牙垢，让人看起来非常恶心。
“来、先生背你，咱们走快点！”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先生已经弯下去，紧紧把我背在身上，看得出先生也很讨厌这个人，不想跟他有过多交涉。
“看不出啊老师，教了一辈子书还挺有力气，我就纳闷了，黄宇家的孩子你为啥对待这么好，不会是干儿子吧？这样辈分也不对，还是说黄宇家给你好处费了，让你这把年纪如此讨好小屁孩。”
先生没有跟他说话，一直快步往我家方向走，可能走的太快先生额头开始冒汗，气息有些跟不上。
“先生、我想下来走路。”
“小灵雨乖，马上就到家了。”
后来这事一直在我心里盘绕，当然、黄牛娃这个人成了我最大的对手之一，因为他的无耻，他的绝情，甚至这种人的愚昧，我本来不想过多跟这样的人计较，谁知道他到处说先生坏话，长大后的我总是跟他死磕。
天完全黑了下来，远处的夕阳早已被黑暗吞噬，先生在黑暗中慢慢摸索着背我前行，每走一步他都非常小心，生怕踩空摔跤。
这一个黑夜我再也不会忘记，有时候我们年纪小并不代表没有记忆，先生的好使我长大后为了他可以跟任何人为敌，不允许别人欺负他，哪怕鹤飞也不行。
如果说我的感恩方式如此简单明了，是因为内心最深处对先生有另一份情，是这样的爱慕让我必须保护他，毕竟、那是我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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