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麦大叔定定地望着老田头那张笑眯眯的脸,那张他深爱着的脸。这个笑容还是如此灿烂温暖,还是如此让他心动。只是也许现在的这张笑容已经不再是为他老麦而盛开的了。
背叛,欺骗,耍弄,各种字眼在麦大叔脑海里不断的闪现,掺杂了悲哀和绝望的愤怒让麦大叔的气血不断的沸腾翻涌,他的心脏一阵阵的紧缩发疼,直到他身体受不了这种负荷,眼前一黑,麦大叔脸色煞白地摇晃了几下。他感觉到嘴里有一丝甜腥的铁锈味,他知道那是血夜的味道,也许是自己的心裂了一道口子吧,让血液涌了出来。
老田头看到麦大叔的情形着实吓了一跳,他急忙扶住麦大叔,焦急地连声说:“怎么啦?你怎么啦?老麦。”
麦大叔望着老田头那关切的神情,轻轻摇了摇头,觉得以前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不真实,他开始怀疑在山林里发生的一切。十几年的情谊能怎么样?生死相许又能怎么样?抵不过一个马寡妇的三拉两拽风情万种。
他轻轻推开老田头扶着他的手,惨淡地笑了一下,无力地低声说:“
没什么,我没什么,她给你做的鞋还好吧?合脚吗?”
不等老田头回答他又接着说:“你留在这继续试鞋吧,我身子有些不舒服,要先走了。”
说完他有些艰难的转过身,慢慢向门口走去。
老田头的心被猛地刺了一下,有些慌乱的疼痛。这样的麦大叔是他从来也没有见过的,他在麦大叔的神情里看到了深深的绝望。
他觉得自己被麦大叔放弃了。
面对这种放弃他一下子变得无所适从,他更习惯的是麦大叔半真半假的收拾和教训。麦大叔把他收拾的越狠他越能感觉出麦大叔对他的情感,但是这回麦大叔这么轻易地放过了他,说明麦大叔不在乎他了,他被麦大叔放弃了。
直到麦大叔拉开门走了出去,老田头还怔怔地站在原地发呆。
马寡妇在背后捅了他一下说:“你还发什么呆呀?他走了不是更好?早该走了。你先歇会,我去给你做点饭吃,吃完了咱们再好好快活一下。”
老田头背对着马寡妇摇了摇头说:“不了,你自己吃吧,我不放心老麦,我要去看着他。”
“老麦老麦,你心里就只有那个老麦,我和你睡了这么久了,在你心里还比不上一个男人?”,马寡妇咬着嘴唇嗔怪地说。
老田头猛地转过身子瞪着马寡妇说:“恩那,在我心里老麦永远是第一位的,我们是生死的交情,没有他就没有我,你明白不?”
马寡妇看着老田头有些狞猛的胡子脸,心里哆嗦了一下,缓下声音说:“知道,知道你们兄弟感情深,算了,那你赶紧追上去看看吧,刚才他的脸色的确不太好。”
老田头没再说什么,拉开门走了出去,马寡妇望着他的背影,隐藏在暗处的脸上满是失望的神色。她的屋子有些背阳,光线无法照亮她的脸,她的生活。
麦大叔从马寡妇家里出来,在阳光下的雪地上无力地走着。他觉得一切又回到了原点,老田头还是过去的老田头,而他在经历过山林里那刻骨铭心天堂一般的幸福之后再一次坠落了下来,这一次的坠落比以往伤得更重。得不到的痛苦远远比不上得到了又失去,只是这次失去之后,他似乎再也没有力气去坚持了,他的确是老了。
“那就到此为止吧!”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但是在内心深处他骗不了自己,他放不下,哪怕他的身子禁不住这感情剧烈的折磨,他的心还是在义无反顾的飞蛾扑火。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的衣服后摆被人拽住了,回头一看,就见老田头正伸着脖子笑眯眯地看着他。
“干什么?”,麦大叔用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语气说。
“没什么啊,就是看见你了,想拉一下你。”,老田头继续笑着说。
“拉我干什么?你不继续试鞋了?”,麦大叔终于憋不住没好气儿地说。
“她手笨,做的鞋没一双合适的,还是咱弟妹手巧,回头叫她给我做两双。”
“凭什么叫我媳妇给你做啊?”,麦大叔一巴掌打开老田头的手,转身就走。
老田头急忙一伸胳膊从后面拦腰把麦大叔紧紧地抱住。
麦大叔吓得四下看了看,一边掰着老田头的手一边说:“你疯了!让别人看见!”
老田头松开手,低着脑袋说:“我知道你生气了,我也知道我错了,你怎么收拾我都行,可别把那股气闷在自己肚子里,憋坏身子,来,你收拾我吧。”
他抓起麦大叔的手放在自己裤裆上说:“你随便用力捏吧,捏坏了也不用你赔。”
听了他的话,麦大叔本来挺想笑的,但是他的手摸到之处却是一片冰凉的湿痕。麦大叔的心也跟着一下冷了,他收回手淡淡地说:“我收拾你干嘛?我凭什么收拾你?我哪有那资格?”
老田头听了麦大叔的话愣了愣,低头看看自己的裤裆,明白了。他一脸懊丧地说:“兄弟你的气性也太大了,其实我什么也没做,都是她做的……”
“我不想听你们的那些破烂事,其实我也不是你的什么人,你和哪个娘们或者爷们上床睡觉风流快活我也管不着,你……”
麦大叔刚说到这,老田头忽然狠狠地给了他一拳,麦大叔一个跟头就栽了出去,跌倒在雪地上。
麦大叔气的一骨碌爬起来扬起拳头就想回敬老田头,却发现老田头正在啪嗒啪嗒掉眼泪。
“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老田头抹了把眼泪说。
“你……唉,混蛋……”,麦大叔心疼了,放下拳头,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老田头蹲下身子,抱着脑袋拖着哭腔说:“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愁死我了。”
麦大叔听了老田头痛苦的哀鸣,不知怎么忽然就想起了以前那个整天嬉皮笑脸骚言骚语的和人笑闹的老田头,那时的他总是乐呵呵一脸的阳光灿烂。
麦大叔的心思一下子就转了个弯,也许现在的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是自己以爱的名义把老田头拉进了这些痛苦的纠葛,是自己用爱害了他。
他走过去拍拍老田头的肩膀,努力笑着说:“哥,别难为自己了,是我错了,我自私,小心眼,你也别难过了,刚才的话算我没说,回头叫你弟妹给你做几双好鞋,又合脚又暖和的。恩,好吧,那以后我还管着你,不许你和别人胡来,就算胡来最好也别让我知道,知道了我就真把你阉了。”
“啊?”,老田头抬起脑袋眼泪汪汪望着麦大叔,“捏几下就行了吧?还真阉那?”
麦大叔板着脸点点头。
老田头擦干眼泪低头对着自己的裤裆说:“听见没?以后可别给我找事了,要不咱俩就要分家了,没了你我这日子就更难过了。没了你估计我也就更不招老麦兄弟心疼了,唉……”
他在那嘀嘀咕咕的说个没完,麦大叔很顺手地就在他脑袋上扇了一巴掌。
老田头哎呦一声抱着脑袋蹦了起来,接着就嘻嘻笑开了。
“真是没心没肺。”,麦大叔叹气道,“唉,我怎么就败给他了呢?” “你败给我说明你心里头有我,就像我心里头有你一样。”,老田头嘻嘻笑着快活地说。
麦大叔听了心里还是有些高兴,但嘴上却说:“怎么忽然觉得咱们两个大老爷们还整天情情爱爱的显得有点没羞没臊,,别人不说,我自己都脸红。”,
“可不是咋地,你说这人就这么奇怪,咱们都这岁数了怎么忽然整起这个来了,我也想不通。”,老田头摸着后脑勺有些傻傻地说,“而且还整的惊天动地揪心刺骨哭哭笑笑的,跟着了魔似的。可你说要是不和你整这些吧,我就觉得活着老没劲了,这日子好像就没什么盼头了,还不如死了算了。”
“你不是还有个马寡妇吗?”,麦大叔撇撇嘴。
“你看你看,我好不容易整点气氛出来你又提这个,你还想不想和我热乎一下了?咱都这把年纪了,也没几年好日子了,以后咱在一起就只准开开心心的高兴,再不许给对方找别扭了,听明白没?”
老田头拿出老大哥的架势,一本正经地在麦大叔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
麦大叔被他的一本正经弄笑了,他轻轻摇了摇头笑着说:“真的拿你没办法了,好了,就听你的。”
老田头顺势在麦大叔脑袋上轻轻摸了摸,麦大叔闭上眼睛,心里生出一种温馨的依赖感。
老田头望着麦大叔脸上温顺的神情,心里深深的感慨了一下。这么多年来他真的忽略这个兄弟了,在过去的十多年里,他几乎很少见麦大叔在别人面前开怀大笑过。他总是很威严地板着一张冷峻的脸,原来老田头以为那就是麦大叔的脾性,是他作为神枪手,作为猎户的首领应有的姿态。但是现在想想,麦大叔是把他的感情压抑在了一个刚强的面具背后,他始终扮演着一个拯救者的角色,彪悍,勇猛,机智而有魄力,他善于保护别人,但被保护者只是仰慕地崇拜依赖着他,很少有人真正的深入到面具之后去了解关心一个真实的麦大叔。
老田头也一直想当然的认为麦大叔过得很好,有名声,有地位,有威信,有本事,有贤惠的妻子,有乖巧的女儿,还有他这个生死不离的好兄弟,他以为麦大叔已经活到了人生的巅峰,活的完美无缺,麦大叔的一切都不用他老田头来操心。
他唯一忽略的就是麦大叔对他的爱,以前他不懂得,不懂的两个男人之间除了兄弟情义之外还可以把感情升华到另一个境界。现在他体会过了,他懂得了,回过头去望望那十几年的岁月,他开始心疼麦大叔了。
“我真的不想让你再伤心了,好兄弟,如果我没本事做到,好兄弟,你只要相信我的心就行了,我都给了你了。”
老田头忍不住很肉麻地说。
麦大叔睁开眼睛,笑了笑说:“其实我也明白,只是有时候我管不住自己的心思,道理可以绕着弯讲通,但感情它非要走直道。也许就是因为太在乎了吧。”
“恩,这我知道,所以你收拾我我从来都不认为你是在恨我讨厌我,我知道那是你把我放在心上了才那么生气。要是哪一天你像今天这样真的不收拾我了,估计我的难过死。”,老田头皱着眉头说。
“这话说的,怎么好像你欠收拾似的,呵呵。”,麦大叔笑着说。
“恩那,我只欠你一个人的收拾。”,老田头把脸往麦大叔跟前凑着说。
“别跟我来这套,受不了。”,麦大叔给了他一拳,扭身躲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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