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黑蛋就故做无知地说:“没有啊,是我想换裤衩,脱下来了忽然又想撒尿就这么光着腚出去了。”
这话他自己听着都觉得二百五,可他没辙,只能硬着头皮往上顶。
“怎么一大早的你们都古里古怪的?”,春柱皱着好看的眉头说。
“操!哪里古怪了?几个大老爷们在一个屋里睡,一个炕上滚。冷不丁露出个三条两条那物件来有什么好奇怪的!”,老田头粗着嗓门说。
然后他又对黑蛋说:
“再说你这孩子,就这么出去撒尿你也不怕冻着?瞧你那傻劲,肯定小时候脑袋瓜子被熊掌给拍过。”
黑蛋蔫蔫的钻进被窝躺好.老田头也回到麦大叔的被窝,麦大叔却猛地坐起来,穿上衣服下炕走了。
屋外传来他吆喝马的声音,随着一阵渐远的马蹄声,老田头知道他骑马离开了。老田头忽然觉得心里很难受。
直到半下午麦大叔还没有回来,老田头呆不住了。
他牵出马跨上去跑了起来。雪野无边,阳光下耀眼的白茫茫一片,老田头努力辨认着雪地上的各种新老足迹,选了个方向,策马飞奔。
跑出老远,依然不见麦大叔的踪影。但方向似乎没有错,新鲜的马蹄印只有一行,应该就是麦大叔留下的。老田头打马继续往前走,正走着就听见路边的树林里传来“笃”,“笃”的一下一下的敲击声。凭经验他就知道,这是有人砍树的声音。
寻着声音摸过去,就见两个汉子正在砍一棵已经被放倒的红松的枝杈。老田头下了马,摘下肩上的枪端着悄悄走过去。一看,认识,是丰跃村赶大车的老鞭子。
“喂!老鞭子!你他妈不在家好好呆着跑这来砸我的饭碗来了?”,他大声吆喝着。
老鞭子和他儿子一惊,停下来望着老田头发呆。
老田头走过去,一人给了他们一脚,说:“罚款,然后拘留。”
老鞭子眨着单眼皮的小眼睛:“大哥,就这一回,树我们不要了,放了我们吧。”
老田头见他们只放倒了一棵,也不愿意太麻烦,有心要放过他们,嘴上却要吓唬吓唬:“不行,不好好收拾收拾你们,下回你们还不定要偷多少棵呢。”
他这边这么和老鞭子说着,没想到后面老鞭子的儿子犯了性子,他举起一根棍子就要照老田头的后脑勺抡下去。
这时就听一声枪响,他立刻感到手上一轻,那根棍子就已经只剩一小截了。扭头去看,只见带着貂绒帽子的麦大叔正端着枪站在阳光下,枪口还在冒着一缕青烟。
老鞭子吓的一哆嗦,走过去照儿子的屁股就是两脚,说:“混小子,连你老田大爷也敢打,赶紧给人家赔不是。”
老田头一见麦大叔,心里一高兴,也懒得再和他们罗嗦,放他们走了。等他们走远了,他磨磨蹭蹭走到麦大叔跟前,说;“跑哪去了,连中午饭也没吃。”
麦大叔瞧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上了马就要离开。老田头急了,他一把抓住缰绳瞪着眼说:“下来!你给我下来!当我没脾气是吧?下来咱把话说清楚!”
麦大叔悻悻地下了马,低着头,不看他。老田头说:“咱们是两个大老爷们,那些情情爱爱的肉麻酸话我也就不说了,我的心意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可今天的事,眼见那孩子被老赵糟践了我能不管吗?”
他刚说到这,麦大叔冷冷的抬起了头,然后脸忽然变得狞猛了,说:“你对黑蛋动心了是不?看我不揍死这个混小子。”
说完,他猛地跳上了马,一脚踹开老田头,飞弛而去。老田头急的一跺脚,说:“坏了,可别闹出什么人命官司来!”
他也跳上马,撵了过去。
护林所里几个年轻人正在打闹,只有黑蛋坐在一个木墩子上望着天发呆。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积雪飞溅,麦大叔转眼就到了他面前,一勒缰绳,在马立起前蹄的瞬间,他敏捷的翻身跳了下来。这种身手惹的那几个小青年都想拍着巴掌叫好。
麦大叔一把抓住黑蛋的衣领子,也不说话,拽着他就往树林里走。其他几个人见了好奇的想跟过来,麦大叔回头用目光一扫,凌厉的气势吓的他们噤若寒蝉地停了脚,只能伸长了脖子远远望着,互相嘀咕猜测着。
麦大叔把黑蛋拽到树林深处,一句话不说,按在地上一顿狠揍。出于平日的敬畏,黑蛋不拦不躲也不反击,由着麦大叔教训。打了几下,麦大叔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卷起了旱烟。卷好了一支,先递给了黑蛋。黑蛋晕头晕脑的接过烟,坐起来点上吸着。麦大叔又卷好一支,自己吸着,顺手又给了黑蛋的脑袋瓜子一巴掌。
“混小子,你老田大爷是我的,你就是喜欢他,也不准再打他注意,听见没?”,麦大叔吐出一口烟说。
黑蛋低下头一声不吭。
“老赵挺好的,你就好好孝敬他吧,以后小心点,别再出什么让你们丢脸的事。”
黑蛋“哎”了一声,扔掉了烟屁股。
“你回去吧,别跟别人说这事,说了我扒你的皮!”
黑蛋答应着,站起来,拍拍身上的雪,走了。路上碰见老田头呼哧带喘的跑了过来,拉着他左右看了看,焦急的说:“你麦大叔没把你怎么样吧?”
黑蛋摇了摇头,挣开老田头的手,走远了。老田头拍拍胸口,舒了口气。接着往前走,没多远就看见了迎面走来的麦大叔。
老田头说:“你看你,和小孩子一般见识干啥玩意。我……”
他话刚说了一半,麦大叔猛地抓住他把他按在了一棵高大粗壮的白桦树上,用力地吻上了他的嘴。一边亲他一边喘着粗气说:“你是我的,你是我一个人的……”
老田头搂住了他的腰,回应着他的亲吻,无可奈何的说:“好好好,我是你的,整个人都是你的,你一个人的。” 麦大叔回到家,麦大婶已经烧好了水,她帮麦大叔脱了鞋袜,用手试了试水温,烫烫的正合适。麦大婶一边给麦大叔洗脚一边问了问老田头的情况。麦大叔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见到马寡妇的事和麦大婶说了。麦大婶呵呵笑着说:“那你当时还不赶紧回来,让他们两个好好唠唠,热乎热乎,还在那当什么电灯泡,估计害得人家想亲热一下都不行,心里都不知道怎么骂你呢。”
麦大叔一下被麦大婶的话给噎住了,他嘟囔着说:“我也是为他们好,老田大哥才第一天回来那个马寡妇就摸上了门,这要让村里人知道了还不笑掉大牙。这个马寡妇也太骚情,追的这么紧,好像八辈子没见过男人似的。”
麦大婶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麦大叔说:“你这次回来好像变了啊,话多了,也变得婆婆妈妈了。你既然怕别人笑话他们就赶紧出面替他们张罗婚事,结了婚,名正言顺的住在一起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麦大叔撇撇嘴说:“我不喜欢那个马寡妇!”
“切——”,麦大婶嗔怪地瞪了麦大叔一眼说,“你喜不喜欢有什么要紧?重要的是咱老田大哥喜欢。”
麦大叔冷下脸来不再说话,麦大婶见了连忙改口说:“我知道你也是担心老田大哥和那个马寡妇过不到一块,可他们结婚总好过老田大哥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凄凄惶惶的过日子。算了,这事要不以后再说,看看他们自己的意思吧。反正马寡妇是挺热乎,老田大哥我还不知道他的心思,你们男人啊,都是占完便宜就想溜的主……”
麦大叔继续冷着脸不说话,麦大婶明白自己刚才又把话说得太直了,于是拿过一条毛巾,边帮麦大叔擦脚边往回圆着说:“像你这样不喜欢和老娘们黏糊,正经负责的男人真是太少了,我真是好福气。”
“你呀!”,麦大叔终于绷不住脸了,笑着说:“和老田大哥学会油嘴滑舌了。”
麦大婶悄悄吐了一下舌头,端起那盆洗脚水出去了。
麦大叔光脚坐在炕上卷起了一支旱烟,回味着麦大婶刚才的话,心里就乱乱的又惦记起了老田头,今晚老田头将是孤单的一个人度过了,不知道他会不会惦记自己就象自己惦记他一样。
老田头送走麦大叔之后,关了门,坐在炕上,觉得裤裆里的家伙被麦大叔捏的还有些胀胀的余痛。这种轻微的疼痛时刻提醒着他要想起麦大叔。想起他那张刚毅冷峭的脸,想起他对自己的情谊,想起他在自己面前孩子般的赌气和任性。
想着想着老田头就会摸着胡子自己嘿嘿的傻笑起来。
但是当他脱掉衣服钻进被窝之后才感觉到身边没有了麦大叔就像没有了某种幸福的理由。他已经习惯了夜晚在热乎乎的被窝里被麦大叔抱在怀里的感觉。
夜慢慢的深了下去,老田头在炉子里添的最后一抱柴禾还在炙热的燃烧,他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开始回想起和麦大叔十多年的交往,正是那些交往累积出了现在这种比兄弟更加深沉的情感,这种情感美好却带着挥之不去难以抉择的痛苦。但是这种痛苦反而越发让人小心翼翼的去珍惜。
老田头就在胡思乱想中沉沉的睡了过去。
麦大叔吸完烟,脱掉衣服躺进了被窝,麦大婶又在厨房收拾了一阵子才脱鞋洗了脚,也钻进了麦大叔的被窝,拉灭灯,麦大婶伸出手放在了麦大叔的胸膛上,轻轻抚摸着,然后慢慢向下走去。
麦大叔动了动身子说:“我腿上有伤。”
“知道,我就是想摸摸。”,麦大婶说着把麦大叔的东西温柔的捂在了手里,却不去揉动和抚摸它,就那么轻轻的一动不动的碰触着,她把脸贴在麦大叔的肩头上,鼻息均匀的很快进入了梦乡。
麦大叔心怀歉疚地把麦大婶往怀里搂了搂,这个和自己相伴了一生的女人,自己没有怠慢过她却也没有强烈的爱过,甚至和她亲吻都几乎没有过,太过亲密的行为麦大叔自己都会觉得不自然。
在麦大婶面前他总是有所保留的,没有完全打开过自己。
他对麦大婶不能像对待老田头那样无所顾忌,在老田头面前他可以把真实的自己毫无保留的展现给老田头,嬉笑怒骂,情感和欲望,任何事都可以无遮无拦。
但是在麦大婶跟前他始终要维持一种形象,谨守一个做丈夫,做父亲应该有的行为准则,这个准则时刻束缚着他在社会家庭生活中的一言一行,让他不敢把某些真实的一面表现出来。
麦大叔伸手掖了掖麦大婶那边的被子,顺手抚摸了一下她的肩膀,长出了一口气。他现在明白了,也许老田头以前的决定是对的,他在享受老田头带给他的爱情的欢欣时,沉重的罪恶感此刻也分量相等地压在了他的心头。
第二天麦大叔醒来时麦大婶已经做好了早饭,正坐在桌边纳着鞋底,见到麦大叔醒了,她笑着把针线笸箩推到一边,拿起棉袄棉裤帮麦大叔穿好,然后打来温热的洗脸水,放好了,又转身去厨房盛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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