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雏鹰计划
吴觉越过一个个慢慢腾腾穿着厂服的人，快步走在湿润的阳光中，脑中琢磨着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雏鹰计划？是什么？”当王平通知他来开会，并说出这个让人不明觉厉的词组时，他疑惑的问道。
“我也不清楚，刚通知的，你去开了会就知道了，应该是好事儿。”王平答道。
好事儿还能轮到我？吴觉一点也不信。
自己上的大学很一般，按理根本进不了这样的大型央企，也不知道老妈找了谁，塞了多少钱，才把自己安排进来，说是让他锻炼锻炼。
他也不知道在这到底能锻炼啥，还不如跟着老妈做生意呢。不过长辈都喜欢稳定的工作，他也不想太让老妈生气，违心蛰伏于此，工作也算尽力。只是懒得和身边的同事交流应酬，一个个不是老油条就是小油条，看的心烦，有时看不顺眼的事情，还会怼他们几句，也是因此，群众关系不太融洽。
通往总经办大道的路边，樱树早已卸下粉嫩的容颜，换上一朵朵枝节处萌生的新绿，少了一分娇艳，多了一分清新。
吴觉看到了那个惊鸿一瞥却格外熟悉的背影，正走在树下。
没错，那宽厚的身材，强壮的四肢，圆圆的脑袋，比夜更黑的寸发呈现出金属般的光泽，就是他！
吴觉的心怦怦的跳着，低头整理了下厂服的下摆和领子，清清嗓子，用能发出的最优雅随意又不失热情的嗓音招呼道：“宋工！”
宋杰铭回过头，阳光把他五官的轮廓勾勒出一道灿烂的金线，饱满祥和的面容宛如一尊微笑的佛首。
人怎么能长得这么好看！望着宋杰铭的脸，吴觉浮想联翩，吸入的每一口空气都像灌了蜜一样甜，他竭力让笑容显示的自然一些：“真巧啊！宋工。”
宋杰铭也笑笑，礼貌而温暖。
“早，吴觉。”宋杰铭招呼道。
“你记得我的名字？”吴觉喜出望外，咧嘴笑了出来，快步走到宋杰铭身边。
“我们上周四才见过啊。”宋杰铭笑道。
他对吴觉印象深刻，这样的帅哥可不常见。
高大健硕的身材，棱角分明的五官宛如古希腊雕像，比起偶像剧里的男主角也不逊色，甚至多出一分阳刚。
可惜，在宋杰铭眼中，大众意义上的帅气毫无魅力，远不如一缕银发，两道皱纹更能令他动容。
“你去哪？”吴觉问道，嘴角一直没有放下来过，完全不是平时工作时的高冷模样。
“我去总经办附楼开会。”
“我也是，是在3号会议室开会吗？”吴觉兴奋的说。
“是啊。”宋杰铭答道。
“太巧了，我们一起过去。”吴觉的胳膊都贴在宋杰铭胳膊上了，虽然隔着厂服，并没发生直接的肉体接触，也足以让吴觉满足。
看来可能真是好事儿！吴觉否定了方才的念头。
“好。”宋杰铭应道，本能的与吴觉脱开一点距离。
吴觉并不介意，反觉宋杰铭矜持可贵，不是随随便便的人。
“宋工，你是哪里人啊？”
“我家是尚志的。”
“我家是黑河的。你多大了？”
“26。”
“我24，得管你叫哥，宋哥，你知道叫我们来开什么会吗？”
“好像是要成立个专项项目组，我刚被通知就过来了，不知道详情。”
“宋哥，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
“好！”
二人说话间，就走进附楼，走上宽大的楼梯。
吴觉本就不是话多的人，也不想话痨一样惹宋杰铭反感，加了宋杰铭的微信，跟着宋杰铭后面，默默欣赏宋杰铭上台阶时，两坨饱满的臀肉在裤子里交替的蠕动。
臀型真好，完美的像两片满月，夹在大腿和后腰间，圆润的曲线张力十足，充分展现出男子汉的气概。
可惜裤子太长，看不到他穿什么颜色的袜子。吴觉心猿意马的胡思乱想。
会议室里已经坐了不少人，门口的桌子上按照惯例放着签到表，宋杰铭先签了名，把笔递给吴觉，坐在第一排空位。
吴觉随后俯身签名，见宋杰铭的签名苍劲雄浑，力透纸背，比签名者本人显得坚硬很多。
吴觉快速写下自己的名字，迫不及待的把笔递给后面排队的人，坐到宋杰铭身旁。
会议室前方的大屏幕上，红色背景打印着“雏鹰计划启动仪式”八个大字，会议室上空飘扬着《万宝路进行曲》激荡人心的旋律。
土到家了！吴觉内心吐槽，眼球悄悄斜下瞄着。
宋杰铭的手背和手指都肉乎乎的，脂肪丰腴，关节褶皱轻浅，指甲洁白简短，十个圆圆的指甲盖红嘟嘟，下方生着白色的月牙，宛如光泽的贝壳。
怎么这么完美？吴觉咽了咽口水，想开口说点什么，谢涛不合时宜的从门口走进来，身后跟着几个陌生人，一个个昂首挺胸，趾高气扬的模样一看就是总经办的货色。
其他几人纷纷坐到讲台两侧的座位上，谢涛的小眼睛弯弯成一道缝，径直走到宋杰铭面前，伸出手：“小宋，你好！”
“谢总，您好！”宋杰铭赶紧站起来，伸手握住谢涛的手。
吴觉瞅着二人，像一头猪遇到一头熊，谢涛单看也算是个优熊，可对比之下，宋杰铭个子高出半个头还多、体型更具有男子汉的气概、皮肤更光洁无暇、清澈温润的气质更是谢涛无法相比的。
“你上次汇报的很好，我印象很深刻！”谢涛笑眯眯的，握着宋杰铭的手不放，另一只手也落上去，抚摸宋杰铭的手背。
“您过奖了。”宋杰铭礼貌的笑笑。
敢占便宜！吴觉本就不喜欢谢涛的嘴脸，见此更是心生妒意，真想往谢涛那张油腻胖脸上砸一拳，他刷的一下，从座位上弹起来，冷着脸伸出手：“您好，谢总，又见面了！”
谢涛瞥了吴觉一眼，恋恋不舍的放开宋杰铭的手，转而轻轻握住吴觉的手，摇了两下就甩开，皮笑肉不笑的问：“你好，你叫什么来着？”
他当然记得吴觉的名字，不过是借此表示对吴觉的轻蔑。
吴觉能察觉到对方笑容中的热情冷却下来，答道：“我叫吴觉，谢总，我们上周才见过，您还特意问过我的名字，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记性不好可能是缺心，可以喝点葡萄糖酸锌补补。”
谢涛脸上的笑容一成不变，眼神凌厉起来，瞄准在吴觉脸上。
吴觉无所畏惧，扬起头，眼神向下睥睨谢涛。
宋杰铭实在想不通吴觉一个普通员工，干嘛要顶撞公司领导，打圆场提醒道：“谢总，马上到开会时间了。”
“嗯，好，小宋，谢谢你提醒。”谢涛转头对宋杰铭笑笑，不再理会吴觉，转身走上讲台。
吴觉和宋杰铭双双坐下，吴觉瞅瞅宋杰铭，对方却没有看他。
音乐骤停，室内的嘈杂的说话声瞬间如落潮后的礁石，明朗可见，五秒内消失殆尽，归于寂静。
谢涛对着话筒轻吹了一口气，气流声转成电流信号，从音箱中传出来。
“各位雏鹰，下午好！”
他说了一句，停了下来，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为了贯彻落实集团人才发展战略，加快青年骨干培养过程，同时也为了更好控制新产品进展，经公司管理层研究确定，正式启动年度雏鹰计划。各位都是从各部门选择最优秀的新人，以后将由总经办和部门双向管理，便于随时向总经办汇报项目进度。今天我从项目背景、培养机制、发展通道三个方面为大家详细解决这一重要的人才工程！”
台下又是一阵轰鸣声。
最优秀的年轻人？吴觉瞥了一眼身旁认真听讲的宋杰铭，如果说宋工是他们部门里最优秀的年轻人，吴觉毫不怀疑，可自己哪里优秀了？除非长得帅也属于谢涛口中的优秀。
谢涛在台上滔滔不绝的讲述了一个小时，吴觉听下来，其实有用的信息已经在第一段话中完全囊括了。
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谢涛还是有两把刷子，节奏把握的很好，包袱也抖得好，全程没有冷场。
接下来是提问环节，后排的人提问蛮积极的，尤其是对发展通道这一点，追问的人很多，大家心里都明白，借助这个平台，有机会在高层面前展现自己，在集团内部获得更好的机会。
吴觉回头看这些人发言时才察觉到，几十个人里面，只有几个女性，长得都很好看，而男性大多倒不是大众意义上的帅哥，圆圆胖胖的相对多一些。
几位总经办的人根据问题类型，分别进行答疑，谢涛大多数时间听的很认真的模样，偶尔低头点击手机屏幕。
会议坚持到12点多，终于结束，全体人员起立，等待几个总经办的人先走出门。
谢涛走到吴觉和宋杰铭面前，笑道：“你们俩跟我来，帮我搬点东西！”
卧槽！死胖子！给你脸了！吴觉本想趁这个机会和宋杰铭一同去食堂吃饭的，没想到谢涛这个死胖子又杀了出来，再晚一点食堂要没饭了。
“好的，谢总！”宋杰铭若无其事，微笑应道。
如果换成是别人这样回答，吴觉一定唾弃对方是个攀炎附势的小人，可对宋杰铭的反应，却毫无谴责鄙夷之意。
只要能陪在宋杰铭身边，去哪里都开心。
谢涛背着手独自走在前头，带着二人出门，到同层的资料室取了两箱资料。吴觉和宋杰铭一人一箱，跟着谢涛往楼上走。
这栋建筑是苏联友好时期遗留的产物，出于保护原状的考虑，一直没有增加电梯，上下只能走楼梯。好在箱子不重，吴觉和宋杰铭也是身强体壮，搬起来并不费力。
连续上了两层，宽大的走廊两侧都是房间，走廊宽敞空荡，虽缺少自然光，凭借一个个等距的圆形顶灯，也把走廊照的亮亮堂堂，和三个人的脚步声共同填满空空的走廊。
走廊尽头是通往主楼的入口，两个保安站在入口处，见谢涛走近，都笑着打招呼，也没让跟在谢涛身后的吴觉和宋杰铭登记。
踏进主楼，一门之隔，氛围大为不同。走廊宽度相同，装修更加豪华，地面铺着灰色地毯，墙身下方贴着红木板护墙，上方贴着浅黄色墙纸，侧视之下，能够看到浅浅的巴洛克风格花纹，天花上是白色的石膏板吊顶，有一种低调的庄重感。
吴觉从没来过这里，也知道这是公司领导们的办公层，鞋底踩在地毯上，声音都被吸纳，走廊中异常肃穆安静，三个人的呼吸声显得格外喧嚣。
谢涛停在一道宽大的门口，门框侧立着名牌，上面赫然写着“总经理室”。
带我们来这里干嘛？吴觉想起上次在主楼遇到胡立德的情景，微微皱起眉头。
谢涛缓慢而用力的敲了三下门，听到门里面的“进来”二字，推开门，回头示意二人跟进来。
办公室出奇的大。进门一圈真皮沙发围着茶几，一张地毯将茶几和书桌遥远的分隔开，书桌后面是一张办公皮椅，胡立德正坐在皮椅上看文件。
“胡总，您好！”宋杰铭笑着打个招呼。
“胡总！”吴觉跟着问候一声。
胡立德抬起头，幽深的目光扫过吴觉和宋杰铭的脸，脸上挂着微微的笑意，点了点头。
虽然没有初见时压迫感那么强，吴觉还是觉得胡立德有种很阴骘的感觉，心中对他没有什么好感。
不过客观的讲，胡立德外形也算不错，身材属于肉多但不肥的类型，宽额长眼，悬胆鼻，鼻梁高挺，五官均匀和谐，想必年轻时也是很帅气的。只是明显有些老态，眼袋厚重，两腮的肥肉也有些下垂。
此时胡立德没穿厂服，而是一身灰色西装，显得干练而理性，颇有知名企业家的风范。
“放地上就行。”谢涛指挥二人把箱子放在胡立德身后的书柜下方。
二人放下箱子，正想出去。
胡立德突然放下文件，开口问谢涛：“你们吃饭了吗？”
谢涛笑道：“没有呢，胡总，刚开完雏鹰计划启动会，我就带这俩小伙子去拿资料了，没来得及去。”他跟胡立德说话时，腰都稍稍弯着，像一只河虾。
“一起去吃！”胡立德合上文件，起身说道。
他的声音缓慢温和，却又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似乎是一种命令。
我不想去！吴觉犹豫要不要说出来，瞅瞅宋杰铭一脸欣然，并没有拒绝的意思。
那我就跟他一起去！吴觉心想。
谢涛看在眼中，心中冷笑：这些上进又没什么背景的新人总是无法抗拒在高层领导面前刷脸的诱惑，小胖子，等着被开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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