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生 - 第二章
试读章节
这是个十几幢20多层的高档住宅小区,已经建设三年多了,现在主体工程已经封顶竣工,剩下的就是地平,内外墙面,水电煤气及门窗等的施工了。这个工地开始有三个公司十几个施工队同时施工的,现在各公司都已经撤了一部分土建主力,所以民工也不象开始那么多了。冬生就在这个工地施工队干起了杂工。来工地一个多月,他才慢慢搞清楚这工地的曾曾关系,他才了解到了什么是甲方什么是乙方,他才清楚,建筑公司的甲方是地产商,施工队的甲方是建筑公司,建筑公司从地产商手里接过工程以后,又分包给诸多个建筑施工队。建筑公司这个团体只有十多个管理人员,什么项目经理,什么土建工程师,什么水电工长,什么钢筋木工工长,什么材料供应库房管理人员,而建筑施工队则有数百名工人,他们才是座座高楼大厦的真正建设者。三者的关系也就象老子儿子和仆人,地产是老子,都要听他的,建筑公司是儿子,施工公司就是仆人了,受气受累的都是施工队,而在施工队里,土建杂工没技术没经验又是最最下等受气的,冬生就是这最最下等最最受气的施工团体中的一员。
他筛沙子,拉石子,推沙桨,扛水泥。。。什么累活脏活都是他们这些杂工要干的,吃的是百多人的大食堂,饭菜象猪食,睡的是大通铺,一个捱着一个汗味熏人,臭气熏天,蚊叮虫咬。一个月下来他已经不是那个白皮嫩肉的书生摸样了,他已变的灰头土面,黑皮乌脸,手指粗糙,虎口也很多裂纹,指甲里也藏满了黑色的污垢了。
刚进来那几天他实在是吃不消,他甚至想过要逃跑,但他想想,那样既拿不到工钱也太丢人了,他想到“吃的苦中苦,方有甜上甜”的老话,这点苦都受不了又能有什么好事情等着去做呢?更何况和他同在一个小组里干活的二个四川小孩,比他还要瘦小,有一个还不满17岁,人家都能干的很好,自己难道就干不下去?所以也就狠下心坚持了下来。
一个多月的摔打,使他渐渐习惯了些,虽然干活很苦很累,但苦累中也有很多的乐趣,特别是和那些虎狼之年的老男人在一起,这些健壮的民工,长年离家没有女人,苦闷中他们总能变着法子说些刺激漏骨的话语,刺激的让人浮想联篇的,闲暇的晚上,他可以随时看到丢弃在床板或角落里的风流骚艳的黄色小刊,傍晚收工后的水池边几个人光着身子洗澡,人们可以拿对方的下体相互取笑,他甚至在和几个半老男人一起,在一个下过小雨休工的下午,去了后街胡同里的一个美发厅,半老男人中有的就舍得花上100或80元钱,楼着那浓妆艳抹的半老徐娘进入了暗间,他就感到很刺激。大家都找着乐子,但冬生他从不敢进去,一来他是舍不得花掉那刚刚领回来的每月300元的零用,二来也更是看不上那妖里妖气,老非老少不少的女人们,他不像那些性饥饿的半老男人们,这些女人即使不要他的钱他都没兴趣上她们的身子,和工友们同来的目的,只是为了看着刺激,说着可乐,多了些开玩笑的话题,最多也就是花上10元洗个头,在洗头的同时,就势摸几下那个看起来还过的去的小姐姐的屁股几把。
就这样,他已经慢慢融入了这个群体,他觉得自己已经是开始坠落了,他觉得自己都已经去过那中色情场所了,虽然他还不知道女人是个什么滋味,但在在短短的几十天里,他已经不是一个单纯的学生了,转眼就变成一个懂得人情事故,懂得缝场作戏,懂得低级下流寻找刺激,他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个很慵俗的普普通通的下等民工了。
这几天冬生禁不起劳累过度,终于还是大病了一场,都怪那天抢工搅拌沙桨,累的通身是汗,天又下起了暴雨,秋雨打在汗水湿透的身体上已经是相当的凉了,但还要冒雨干上一个多小时,他终于撑不住,晚上就发起了高烧,虽然喝了几片退烧的药,第二天还是高烧不退,重感冒又加上扁桃体发炎了,就去小珍所里简单配了些药,一下就睡了三天没有上工。
这天他感觉好多了,虽然嘴角还结着指甲般大的硬枷,还有些咳嗽,吼咙还有些痛,但他感觉浑身已轻松很多了,他不能光吃不干啊!不上工就没工钱的,所以吃过午饭他就和组长说可以上工了,组长看了看他那有些虚弱的身子,也觉得这个小伙子很不容易,就没忍心再让他去推沙灰,刚好甲方的水泥库要清理,就让冬生和另外的二个工友一起去清理甲方的库房。
水泥库里剩下的不多的水泥由于下雨受了潮,需要清理出来尽快用掉,腾出空来好进下一批,几个人忙了一个下午,才勉强弄好。快收工时那个保安老头走了来,冬生也已经知道了他姓赵,有人喊他老赵,也有人喊他赵师傅。冬生对他并不了解多少,只听说他并非只是个保安,来工地干活以后,只是偶尔在门口遇到过他二,三次,遇到也只是笑一下点点头,并没有机会和他说过话,但冬生觉得这老头对他很友好,虽然不说什么,但每次遇到他总是松开那严肃的脸,下瞥的嘴角微微上挑,漏出的笑容让冬生心理很舒服。
老赵一脸的严肃,边在库房走了一圈边说:“看看你们几个啊,一下午连这点活都没干好,晚上就有几车水泥要进来的,快点,把地下的散包破包都打扫出来”。说时就走到几个人身边,仔细看了看冬生,声音马上就低下来说:“是你!?韩,韩,小韩呀!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嘴上还起那么大的包,是不是病了?”
冬生就点点头说:“现在好多了”。
老赵拍了拍他身上的厚厚的灰沉说:“没想到这样的苦你也能吃,你都变了样子了的,比刚来时也瘦了不少吧!吃药了吗?生病了怎么还干活呢?要多休息几天”。老赵又指着另外二个年长的民工说:“看看你们俩,都是40多岁的人了,人家孩子病了也不照顾一下。”就走过去扒着冬生的肩说:“走,我给你找些药去”。
冬生只是觉得这个看似威严的老赵对他很热情,而那一口清晰的北京话听起来又是那么的舒服,就跟着老赵来到了他在大门口旁边的一间小房,老赵滔了半盆水说:“来,先洗把脸吧,看你都变成个灰猴子了”。又从抽屉里找出些感冒,退烧消炎的药,并给到好了半杯开水说:“一会儿把药喝了,生病了就要多休息,挣钱啥是个多少啊!出门在外的要照顾好自己啊!”
在老赵的眼里,这个孩子长的有点瘦弱,很是清秀的,在哪些粗俗的民工堆里,到显得很是出众的,只是这么个文弱的孩子干这么粗重劳累的泥水活真是可惜了的,看着也真让人挺心疼的。
冬生很是感动,不停得叫着:“谢谢赵师傅!谢谢赵师傅!”
老赵接着说:“你是叫韩冬生对吧,我都打听过你好几次了!没想到你还真的就能在这施工队干下来了!真是不容易啊!肯定是吃了不少苦吧?他们都是成帮的,你孤单的一个人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冬生就笑笑说:“还好吧,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老老实实的干活,也没有人欺负的”。
老赵说:“第一次看到你来找工作,看你就是个学生摸样儿,给人的感觉也是很有素质的,你是什么学校毕业?怎么就来干这活了啊?”
冬生说:“我是高中毕业,考了三年也没有考上大学,只好出来打工啊!赵师傅,您是北京人吗?一直在这里做保安?”
老赵笑笑说:“哦!是这样啊!哦!我是北京人,在这里也不能算是保安,我是属于这公司库房管理人员,只是白天在大门口看看,晚上几个门口都有保安公司的人看管,我在这信义公司也有五六年了,总公司的项目部老总是我原来的街坊,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一个侄子,我和他爸爸是从小就很要好的铁哥门,我原来是三建的工人,后来就出来被他安排在这公司了,他爸爸已经去世四年多了,临去世的时候还特意安排他要好好关照我,还别说,那小子对我还是真不错的”。
“哦!”冬生望着他说:“怪不得我看这公司里的人进门看到您都是那么的客气,原来您上边有关系啊!”
老赵哈哈大笑说:“哈哈。。。这也算不上关系啊!我看你这孩子很懂道理,也有文化,素质也不错,不知道怎么了,第一次见你我就感到很亲切的,一个人出门在外很不容易的,以后遇到什么困难就尽管来找我,能帮你的我尽量会帮你的”。
冬生心里很是感激,也觉得自己遇到了好人了,就说:“太谢谢您了,赵师傅”。
老赵就说:“别喊我赵师傅赵师傅的,你知道吗,你来的那天,你的一声大叔,喊的我非常的舒服,你就叫我大叔吧”。望了一眼冬生他又说:“我正要给你说件事儿,前天我们库房里的一个收发材料员和经理闹矛盾不干了,这几天正准备再招个人,我就想着你应该是很合适的人选,我想和项目经理说说,再和我那侄子打个招呼,看看能不能把你招到公司里来,这里的工资虽然也不高,但总比你在施工队出苦力要好的多”。他仔细看着冬生有些发红的脸又说:“哎!别人要是问起你来,你就说是我的一个表亲亲,喊我表叔的。我想应该没问题的”。
冬生一下子受宠若惊起来,这突如其来的好事怎么会降到他的身上,天啊!这个老赵,没想到那天的一声大叔打动了很威严的他,看起来他真正是自己的一个大贵人啊!他不禁点头说到:“谢谢!谢谢!真是谢谢你了,赵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