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孙玉清比以往起的更早，他打开大门，眼里充斥着清冷的世界，有风吹过，夹着一丝昨夜的寒，让孙玉清起了点鸡皮疙瘩。
他照常晨跑，回来后带了早餐，看见邢洺又像昨天一样端着杯子抿了一口热水。他将早餐袋子放到茶几上，笑了笑说道：“刚起来吧，你每天起床还会喝热水啊。”
“嗯，被老赵逼出来的习惯，养胃。”邢洺倾过身子，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包子，咬了一口，“我给你也倒了。”
孙玉清这才看见茶几上摆放着自己的保温杯，随及扭开盖子，说道：“你小子还挺贴心。”他小心地喝了一口，却发现水温意外的舒适，喝进肚里给人一种难以言说的感动。
“我去洗个澡，等会出门去球馆让你上上手。”
“好！”邢洺连忙吞咽掉口中的肉馅，喝了口水。
今天孙玉清没有穿上像以往那样宽松舒适的运动服，反倒穿的很正式，笔挺的西装，擦得发亮的皮鞋，顿时显得整个人年轻不少。
邢洺看着眼前的男人愣住了，他好像是第一次在现实中看见有人这样打扮，从小生活在乡下的他，因为教学质量不好家中条件差，读完高中便没再上了学，平日里见到的都是朴实的农民，就算有外人来村子里也没有眼前这个男人穿的正式庄重。
邢洺看得出神，手上剩的最后一点早餐早已经凉透了。
孙玉清站在浴室门口的镜子前，瞧了瞧镜中的自己，面带微笑，然后满意地转身走了出来，邢洺见状赶紧低下头，吃完手中的东西再把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接着站起身，走到玄关处穿起鞋子。
“小洺，今天下午我们去看看你爸妈吧，我想和他们说些话。”
“好。”邢洺只是沉默地应了一声。
他有些忧虑，他怕自己再遇见老赵却不知如何面对。自己一个人还好，现在多了个干爹，而且说不定大伯也会跟着去。他幻想着老赵从自己身旁走过，回头红着眼眶看着自己远去的背影，心里有万千言语却连一句话都不敢上前说。想到这，邢洺觉得心脏被一股酸楚紧紧缠绕着，长叹了一口气。
孙玉清看着邢洺站在台阶上发呆，走到旁边拍了拍他的背，说道：“想什么呢？”
“噢，没什么，”邢洺整理了一下情绪，问：“爸我们什么时候走？”
“球馆吗？现在就走。”
“那走吧。”
时间还很早，正处上班高峰期，二人被堵在了马路中间。
孙玉清调小了车上音乐的播放声，对邢洺说：“等会从球馆出来我带你去买身衣服吧。”
“啊？为什么？我有衣服的。”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我还不能给你买几件衣服吗？”
“好吧。”
孙玉清忽然切了歌，跟着唱了起来。
“谁在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岁月在墙上剥落看见小时候......”
邢洺有些吃惊，他以为像孙玉清这个年纪的人都爱听一些DJ和老土的情歌。
“爸你还听周杰伦的歌啊，这么潮流？”
孙玉清爽朗地笑了一声：“呵呵，这就潮流了啊，周杰伦的歌很多人都听啊。”
“我知道，你这个年纪的可没有什么人听他的歌。”
“是吗？没关注过这些，就是觉得他的歌还挺好听的。”
“你唱的也好听。”
“哈哈，就学会了拍你爸的马屁啊。”孙玉清笑着，轻轻用大拇指揪了揪邢洺的脸，却被他身子向右一扭躲了过去。
“说的都是实话嘛。”
“哈哈哈...”孙玉清笑得更开心了。
堵了大约半小时后，车道终于豁然开朗，孙玉清加快了车速，很快便到了球馆。
“走吧，去三楼，那里安静。”
孙玉清带着邢洺上了楼，一脸舒畅，有人和他打招呼，他都一一回应。
“天，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来了吗？孙臭脸居然没有臭着脸。”
孙臭脸是以前的球员偷偷给他取的外号，一轮一轮地传下来，据说这外号还是他的大弟子取得。
“是啊，真稀奇，你说他后面那个小伙子是谁啊，以前都没见过，这两天倒是一直跟着孙臭脸，好像关系还挺好。”
“不知道啊，还是别打听那么多了。被他知道了就完了。”
“哈哈，哪有那么容易被他知道。”
几个年轻球员偷偷地嚼着舌根子，好奇地看着他们二人上了三楼。
孙玉清拿来两个球拍，给邢洺介绍：“这个柄长的是横拍，这样握。”孙玉清一边说着，一边示范球拍的握姿，“这个短的就是直拍，你看看你喜欢哪个。”
邢洺接过拍子，照着样子握了握，突然发觉这球拍还挺沉的。
试来试去，邢洺选择了直拍，“就这个吧。”
“嗯，你过来。”孙玉清走到球台向邢洺招了招手。
邢洺走了过去，看到他捣鼓着什么机器。
“你在弄什么呢？”
“发球机啊，”孙玉清插好电源后直起身，“好了，来试试吧。”
孙玉清仔细地给邢洺讲清楚规则，然后向他示范打球的姿势，只见他微微蹲着，像扎马步，右臂稍向下倾斜，腹部微收，手握球拍全神贯注地盯着发球机。邢洺照着样子模仿，倒也还像那么回事。
“可以，有模有样的。”孙玉清夸奖道。
邢洺有些不好意思，咬着下唇腼腆地笑了笑。
接着孙玉清又示范了基础功，发球，进攻和防守，这个邢洺有些难模仿，孙玉清看他挥了好几次的动作都不对，便直接抓住他的手，把他揽在怀里，一下一下地将球拍从胸口往外推去，让他能更好地领会。
邢洺知道自己又脸红了。低沉好听的声音从头顶钻进他的耳朵里，宽厚的胸怀贴着他的后背，熟悉的气味再次席卷而来，携着淡淡的香气。孙玉清一只手抓着邢洺的右手，一只手抓着邢洺的左臂，认真地重复着那些动作，丝毫没有注意到邢洺已经紧张得像一个木偶人。
“就是这样，记住了没。”
邢洺慌乱地点点头，连忙从孙玉清怀里挣脱，迅速坐在了银白色的长椅上，叉开腿，低头微微颤抖着。
孙玉清不明所以，疑惑地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邢洺用力地摇了摇头，说：“没，没事。”
孙玉清走过来，在邢洺旁边坐下，“没事那你咋这样？”
邢洺不说话，只是用手捂住半边脸，盯着地板，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抖动。
孙玉清看着邢洺好一会，突然明白了什么，马上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你小子，哈哈哈至于吗，这整的。”
邢洺脸更红了，像被火烤着。他把脸扭向一旁，尴尬地听着孙玉清大笑，不知所措。
孙玉清笑了好一会，眼泪都笑出来了，这才打住对邢洺说道：“好了好了没事的，你小子太敏感了，是个男人碰你一下反应都这么大。”他站起身，走向发球机，接着说：“我是你爸，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快来试试，看看你会了没有。”
邢洺感觉下面好像疲软不少，这才起身，有点不情愿地架好姿势。孙玉清按下开关，那机器响起隆隆声，短暂延迟后射出第一个球。
邢洺紧盯着球，在球落到合适的高度后精准地将球推了出去，第二个球紧接其后，向邢洺直直飞来。
不一会，球网上兜满了球，孙玉清按停机器，一脸欣慰地对邢洺说：“不错，动作也还标准，孺子可教也啊哈哈。”
邢洺挠了挠头，心里有一丝欣喜爬了上来，像细密的藤蔓缠得他手心有些酥麻，但这欣喜又夹杂着尴尬和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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