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焰交锋 - 第二章

天亮了，孙玉清和往常一样起的很早。

邢洺还在捂着被子蒙头呼呼大睡。

孙玉清收拾好，出门晨跑，打算跑完回来再买好早餐。

天气出奇的好，春夏之间的阳光洒在身上是最舒服的，时不时还吹来一阵微风，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菜贩子的吆喝声，小孩结伴上学的嬉笑声，还有出来散步的老头说着一些闲言碎语。

邢洺伸了伸懒腰，手撑在一旁。床垫已经冷了，看来孙玉清已经走了有一会，邢洺心想着。

邢洺从包里拿出牙刷毛巾，洗漱好后，倒了一杯热水，无助地坐在客厅想着早饭该怎么办。

玄关处突然传来声响，邢洺望去，他知道应该是孙玉清回来了。

孙玉清手提着装有早餐的白色塑料袋，轻喘着气，一身大汗。

邢洺注视着他，人到中年身材却并未发福，灰色的运动背心紧贴着肉体，结实紧致的肌肉线条此刻更加清晰可见。

“洗漱好了吧，这是早餐，不知道你爱吃什么随便买了点。”孙玉清把袋子放到茶几上。

“洗漱过了孙叔，我不挑的，什么都能吃。”

孙玉清轻轻的嗯了一声，然后上楼拿了身换洗的衣服走进了浴室。

孙玉清正要把刚脱下的衣服丢进洗衣机，却发现自己的内裤被丢在了地上。孙玉清的眉头拧了起来，不过却并没有找来邢洺质问一番，他倒是想起了昨晚那个小子口中一直念着的名字。

孙玉清捡起内裤，连同手中被汗水浸的湿漉漉的衣服一起丢进洗衣机，然后打开了开关，不一会衣服和泡沫便纠缠在了一起。

孙玉清吹干头发，穿上一身运动服，正要出门。

“你是叫邢洺是吧。”孙玉清正在穿鞋。

“啊，是的孙叔。”邢洺被孙玉清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噎住了。

“嗯，那就叫你小洺，等会洗衣机衣服干了你晒一下，就晒在院子里的架子上。我出门去馆里看看，你在家玩，我中午会回来做饭。”

“好，那孙叔你去忙吧。”

孙玉清穿好鞋，径直走出门去。

不一会，洗衣机的转动声渐渐微弱，邢洺找来桶子装好衣服，走到院子里挂了起来。

院子里很多花草，都长得很好，看得出来主人是很用心在养着。院子左侧停着一辆乌黑发亮的奔驰，右侧是一个矮矮的房子，门上落了很多灰尘，许是很久没有人进去过了。门被锁的严严实实，邢洺很想进去看看，可惜没有钥匙。

中午，孙玉清回来了，做了一桌好菜。

“孙叔，你去的是什么馆啊？”饭桌上，邢洺忍不住问道。

“乒乓球馆，怎么了？”

“哦，你开的吗？”

“对，开了好些年了。”

“我下午可以和你一起去看看吗，在家有点无聊。”邢洺小心翼翼地问道。

孙玉清停了停手中扒饭的动作，想了想，然后应了下来。

收拾好碗筷，孙玉清把院子里的车开了出来。

“上车，有点远，我平时都是骑自行车过去，你要去自行车不方便带。”

邢洺利落地上了副驾驶。

十来分钟后，孙玉清停好车，带着邢洺走到一栋小楼下。

邢洺抬头，看见大门上方赫然贴着一块大牌：玉清乒乓。

走进去，里面乒乒乓乓的声音响彻球馆，男女老少打的热火朝天。孙玉清开始介绍：“一楼都是给一些业余的人打着玩的，不过也有打的好的。”

“孙教练好！”一个年轻男子擦着汗，从二人身边路过，又停了下来。

“好，小刘你最近有进步啊，继续保持。”

“嘿嘿，您过奖了。这位是？”小刘的目光停留在了邢洺身上。

“噢，这是我侄子，以后在我家住了。”

邢洺笑了笑，说道：“你好，我叫邢洺。”

“你好，刘辉。”

“那没什么事孙教练我先过去了。”刘辉一脸笑意，朝着孙玉清挥了挥手。

“去吧。”孙玉清点点头，然后回头接着向邢洺介绍：“我带你上二楼，二楼是省市里球员训练的地方。”

来到二楼，一群人便围了上来，站成一队，不约而同地喊道：“孙教练好！”

“嗯！都去训练吧！”孙玉清的声音此时洪亮又深厚。

“是！”一群年轻人又纷纷散了开来。

邢洺站在孙玉清身后，看着眼前这个威严认真的男人，向那么多人下发号令，心中荡起片片涟漪。他忽然又想起昨晚在浴室发生的那些事，红晕再度爬上少年浅薄的脸庞。

二人在球馆度过了一下午。

邢洺看着眼前这些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在球台边不断跳动，时不时发出“嘿”的一声怒吼，球在空中的轨迹优美而又诡异，邢洺很难想象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球能划出这样怪异的弧线，而对手却轻而易举地接了下来，并以更快的速度进行反击。

邢洺沉浸在这样的画面中，视线一刻也没有移开过，在各个球台间穿梭着。

孙玉清在这些球员间走动着，有时突然开口指导，有时劈头盖脸痛骂，把整个场子走了一遍后又会和哪个教练说几句话，接着继续走动，反反复复。

“玉清，那小孩你带来的？”李海龙指着邢洺问道。

“嗯，一个亲戚，爹妈走得早送我这来了，以后得跟着我了。”

“我以为你新带的徒弟呢，你自从妻子儿子过世后就没带过徒弟了。”

孙玉清表情突然凝固，欲言又止。李海龙这才意识到自己这张嘴哪壶不开提哪壶，便找了个借口溜走了。

孙玉清愣在原地，窗外三只麻雀忽地飞过，两片云朵慢悠悠地飘在蔚蓝的天空。

太阳渐渐落了山。

邢洺在车上憋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开口说道：“孙叔，我也想打球，像他们一样。”

孙玉清有些吃惊，没想到这小子只是看了一下午就萌生出这样的想法。他确认般问道：“你真的要学？”

“对，我很想学。看他们很尊敬你的样子我觉得你一定是个很厉害的教练。孙叔，你能教我吗？”

“你还想要我教啊？”孙玉清有些想笑。

邢洺知道自己有点既要又要了，于是腆着脸继续说：“不行的话，别人也可以，能学就行。”

“哈哈，你小子还挺机灵。你最好不是三分钟热度，我教的话不比别的教练，我很严苛的，还有你要做好被骂的心理准备，我脾气上来了可不管你是谁。”

“真的吗孙叔？”

“我还骗你个毛头小子做什么。”

“孙叔，我一定好好学，你打我骂我我都不会有半句怨言！”邢洺心里乐开了花，努力克制自己激动的语气。

“哈哈哈......”

这两天邢洺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男人笑，眼角浅浅的皱纹堆叠在一起，嘴角的弧度恰到好处，剑般的眉毛弯起得很好看，双眼目视前方，瞳孔倒映出街上的点点灯光。

邢洺又想起了老赵，曾几何时，他们也这么一起坐着看着天边，火烧云霞，日落西山，明月挂枝头。

邢洺突然有些湿了眼眶。

孙玉清认真地开着车，却毫无预兆地开口：“想起老赵了？”

邢洺震惊地扭头看向孙玉清：“孙叔你？”

“你昨晚睡觉说梦话，一直喊的老赵。”

“啊？？？”邢洺的脸又红了，火红色一直延伸到了耳朵根。

“就只说了这个。以后你会一直呆在我这，过去的就让他过去，不要让自己一直活在痛苦里，忘了那些，以后好好训练。”

“哦....我知道了孙叔。”

“嗯，明天我带你去球馆试试手，看看喜欢直拍还是横拍。”

“好，都听你的孙叔。”邢洺抹了抹眼睛，微微一笑。

“是啊，让它过去吧。和老赵已经再无可能了。”邢洺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着。

夜空中，有一颗星特别显眼，旁边还有一颗星，在月色中忽隐忽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