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婿缘——回忆录 - 第六章 结伴而行

“师傅，您怎么来了？”那个撅着屁股忙活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老马。

“哟，小刘回来了？去哪儿了，这半天才回来？”老马直起身来。

“我……我在花园水池呆了一会……”我的声音好像蚊子嗡嗡。

“怎么？让我训了一次就不高兴了？”老马好像四川变脸一样，又恢复了那张笑眯眯，慈祥和蔼的面容。“我呀就是着急了，嗓门大了点，再说还不是为了你好，将来学到了本事，受用的又不是我，你说对吧？”老马拍了拍我的肩膀，那副笑模样真的让我神魂颠倒，感觉身上就像触电一样，麻酥酥的。

我趁机也拍了拍老马的肩膀，那种厚墩墩的结实感真的好棒：“我知道师傅，您是为了我好。对了师傅，您下班不回家，来宿舍干嘛啊？”

老马招呼着我坐下，他则坐在我对面的床上，和我说着：“小刘，和你说个事，你们宿舍的那三个，昨晚在外面喝酒和别人打架，把人打伤了。现在还在派出所呆着呢。我约摸着就算回来了，厂子也不打算继续用了，他们可能要被开除的！”

“啊？这么严重？开除了他们怎么办啊？师傅你就不能帮帮他们？”我虽然只和他们认识了一下，但还是觉得这么年轻就丢了工作确实太可惜。

“今天下午，我和他们车间主任在厂办开了一下午的会，就是研究这个事情，主要还是要看对方的受伤程度和公安机关的追究与否。哎，他们三个平时就吊儿郎当的，现在又捅出这么个大篓子，恐怕很难……”老马禁不住叹了口气。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是从心里觉得如果他们三个被判了刑，那么这辈子真的就毁了。哪里知道，几年后的我差点被他们三个拖下水……这是后话，后面再讲。

“现在这宿舍，在他们回来之前，恐怕只有你自己住咯。你小子可要安分守己啊。”老马站起身来：“我给你买了点菜，你师娘蒸了点窝头，给你拿来了，你刚来，想你身上钱也不多，等下月开了工资我可就不管你了！”

“谢谢师傅和师娘，我身上带着钱和粮票，再说食堂也有饭，我饿不着。”

“你还年轻，饭量大，营养也要跟得上，我们车间任务重，工作量又大，必须给我吃好了，休息好了才能把工作做好知道吗？好了，你休息吧。我也该回去了！”

纵有万般不舍，也无法挽留，我只能客客气气的把老马送出宿舍，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一股凄凉的感觉又涌上心头……在这个城市我只有自己一个人，什么时候我才能有一个家啊……

两天后，从厂区通知栏看到公告：黄鹤洋他们三人，因打架斗殴造成他人重伤，被开除……心里很不是滋味。

在老马各种劈头盖脸的臭骂中又艰难的过了两天，终于盼来了来到青岛后的第一个星期六，我休班。

1978年8月19日，那一天是我记忆中的瑰宝，也是我确定了把老马作为我永远爱慕对象的一天。这一天，我看到了彻彻底底的老马。

难得的休息，我只身穿着一条小裤头在床上懒着，看看小桌上的马蹄表已经快九点了，还是懒得起来，索性再躺会。

“登登”门被敲了两下就直接被打开了，老马进来了……（70年代，工厂内部的治安非常好，所以宿舍只有最外面的一道大门，里面各个房间的门是没有锁的）

慌乱之中想抓过被单遮挡一下，没想到慌里慌张中，“呲啦”一声，竟然把被单撕了一个大口子，情急之下只能用手护一下，呆呆地半躺在床上看着他。

“干什么？吓成这个样子？都是男人，有啥躲躲藏藏的？再说了，要是个大姑娘，你小子还有福了呢！”说着，老马哈哈的笑起来。

我羞的涨了一个大红脸，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嘟囔着：“师傅您来干嘛？”

“今天咱爷俩都休班，你要是没什么安排，我带你出去转转，来青岛还没出去看看吧？下午再带你去泡个塘子（泡塘子就是去公共浴池洗澡）看看你身上那个灰，窝囊！”老马嗔怒着。

“好啊好啊！”这突如其来的幸福顿时充斥着我全身的每根神经，这正是我梦寐以求的。『既可以和老马单独相处转转，又可以和老马去洗澡，那岂不是？』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嘻嘻”的笑出声来。

“至于吗？乐成这个样子？真是个孩子！”看我乐也跟着咧着嘴笑起来。

我用最快的速度起床，洗脸刷牙穿衣服，再回头看老马，已然已经把我的床铺收拾的干干净净，那条被我撕破的被单挂在床头。

“你呀你，这么激动？看看这被单都撕成什么样子了？等下午洗了澡回来，我回家拿针线给你补补！”

“谢谢师傅！”我做了一个鬼脸。

我们师徒二人就这样第一次相伴开始游玩青岛的大小风景点，谁又能想到这种陪伴整整成行了41年，一老一小，相伴而行，欢声笑语……

老马带我见识了青岛的地标建筑-栈桥，登上了回澜阁看海浪激荡；带我领略了最高的沿海观景点-信号山，看到了青岛沿海的山海奇观（那时崂山景区还未开发）；带我漫步青岛最大的公园-中山公园，感受了夏日风情中的绿树蓝天；也带我见识了最繁华的街道-中山路，吃到了青岛的特产：高粱饴、牛肉干、麻片……撑的我直打嗝。老马则是笑眯眯的像是看着自己孩子一样，好满足的样子。

一路上听着老马对每个景点的介绍，他的声音是那么富有磁性，那么温柔。看着他眉飞色舞的表情那么慈祥，那么迷人。我不得不承认，我喜欢上了这个父辈的男人，更准确地说我深深的爱上了他……然而对于那个年代，我只能把这份爱恋深深的埋在心里，不敢表露出丝毫，那是幸福的也是痛苦的……

我不知道老马是怎么想的，他对我就好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该严厉的时候无比的严厉，该温柔的时候却又无限的温柔，时时刻刻都在提醒我，哪些该做，哪些不能碰。可我又能为他做些什么呢？除了深深的依恋着，我无能为力。我空有一腔热血，一腔滚烫的爱着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