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婿缘——回忆录 - 第五章 甘拜下风

“叮铃铃～”我被一阵急促的闹铃吵醒，身上早已经被汗水浸透，窗户上的窗帘被微风不时地刮起又落下，窗外的知了也已经在“吱吱”的叫个不停。

慢慢的清醒过来，猛地发现宿舍里依旧只有我一个人，『这三个家伙呢？喝酒喝的一夜没回来？』看了看闹钟的时间，已经七点了……『糟了，他们肯定一夜没回来，或者说一夜没能回来，要知道厂子的大门晚上九点是准时锁门的。不对啊！如果说晚上回不来，那早上六点开了门他们应该就回来了啊。怎么办？要不要通知保卫科？和不和厂领导汇报？嗨！还是算了吧，自己初来乍到，都不了解什么情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想到这里，我起身穿衣，打了点水洗脸刷牙，准备去食堂吃点早饭。

刚打开宿舍门，就看见老马大腹便便的向这边走来，看见我老马很高兴的样子：“小刘，这么早起来了？还打算叫你起床吃饭呢！”

“师傅，我早就起来了，正准备去吃饭呢！”我迎了上去。

“走吧，你小子还算积极，咦？那三个呢？还睡？这都几点了？一会该迟到了。”

“师……师傅，他们不在。”我一时不知道怎么搪塞，也只能实话实说了。

“什么？！！不在？昨晚一夜没回？”老马这冷不丁的一吼吓了我一跳，真没想到，老马发起脾气还真的和昨天那个慈祥可爱的胖老头判若两人。

“这三个兔崽子，这是要作上天啊！”老马恨的直跺脚，搓着手想了一会说道：“先吃饭去，八点我再来看看，如果还不在，你和我一起去保卫科说说情况，这要是出了乱子，厂里要负责任的！”

“好，听师傅的！”我回答着。

吃了早饭已经差十分八点了，老马和我去了宿舍看了看他们还是没回来，于是老马领着我去保卫科说明了情况，也算撇清了我的关系。

来到车间，换上工作服准备开始今天的工作了。

“来，小刘，你今天先做这些下料的工作。”

“好的师傅。”我对于这些常规性工作还是得心应手的，毕竟在学校的实践操作中已经进行了无数遍。

所谓铆工，又被称为冷作钣金工，是指能使用维护剪床、气割等设备；能读懂并装配桁架类、梁柱类、箱壳类、箱门类和低中压容器等图样，并进行全位置定位焊、铆接、螺纹连接，检验尺寸、形状位置的工种。而铆工下料常用的四种方法为：旋转法、直角三角形法、换面法和支线法。

我熟练的操作着，很快完成了任务。心想『一会老马看见了应该会很吃惊吧』，正在得意呢，老马转回来了，看了一眼我加工的成品，略微点了点头，也算是认可了吧。就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突然发起了脾气：“小刘，这是你干的？”

“啊？怎么了师傅？”

“我问你这是不是你干的？”老马指着地下的一堆下脚料吼道！

“是我啊！您不是让我下料吗？哪里做的不对吗？”我小声地回答。

“看看这些下脚料，你还好意思说你是技术尖子？胡闹！！”

我一时间被老马吼得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只能闭嘴不说话了！呆呆地看着地上。

“你们这些刚毕业的，理论一个比一个强，真上阵的时候，都是些草包！”老马看起来真的生气了：“你这样下料，打算浪费多少材料？你到底计算了没有？”

“我……我……”我竟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但是按照我的想法，这样是最节约材料的啊！老马干嘛这么凶？我有点委屈。

“起开！拿根一样的料来！”老马的大嗓门一点也没减。

默默的给老马拿了一根料，老马想也没想，拿起工具测量完了直接开始了，三下五除二，原本被我只能下出三块料子的原料，竟然被老马下出了四块！！这……我呆住了。『怎么可能啊？老马是变戏法的吗？』

“看好了！下料之前必须给我计算清楚！国家的资源容不得你们给我浪费！不明白就问，不懂就学！仗着自己那点三脚猫功夫，别给我丢人现眼！废物！！”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从进了船舶学院至今，还没有任何一个人这样劈头盖脸的骂我，我心里的委屈一下子涌了上来，『你是师傅，不就是教我的吗？干嘛这样骂人？就不能好好说？怎么说我也是第一天上班，一点脸面也不给……』想到这里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含着眼泪默默的把工作台收拾干净，抬头想看看大家嘲笑我的样子，却发现大家都在各自忙各自的，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哎，小刘，过来过来。”有人在叫我，抬头循着声音看过去，好像是第一天在车间因为开玩笑被老马踹的那个年轻人，我慢吞吞的走过去。

“你快点，一会让那胖老头看见又该骂你了！”他招呼着我。

“干嘛？”我情绪很低落。

“嗨，别这样，老马这人就这样，他对待工作就是这么认真，你第一天来犯了错误他只是骂了你，你已经很好了！我刚来的时候，因为出了错，他一巴掌打在我后脊梁上，肿了好几天呢！”

“啊？他还打人？犯法啊！”我有点惊讶。

“犯个屁！师傅打徒弟那是天经地义，你问问这个车间没被老马打过的，除了那边那三个老娘们，还有谁？”他不屑一顾的看着我，“话说回来，老马是真看重你才这样，要是他看不好，也不打也不骂，第二天你就调走了，你信不信？”

我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那也不能打人啊……”我嘟囔着！

“得了吧，别竟寻思些没用的了，对了，我叫徐东江，在老马手下干了5年了，很高兴认识你！”他伸出手！

“你好，徐大哥。”我和他握了握手。

“在这里干活，被老马骂没人会笑话你，反而会羡慕你，因为只有老马看得上的才值得被他骂！时间长了你就明白了。还有，不懂就去问他，他不怕烦！问明白了再干活咱也长经验不是？”

“嗯，谢谢你徐大哥。”虽然被徐哥安慰了一番心情好了点，但还是闷闷不乐，回到工作台仔细的看起来老马下的料，再拿起自己的对比一下，这才发现，原来许多知识真的远远不止书本给予我们的那点，工作中的经验带给我们的往往更多。老马的下料不仅在工技上还是在下料的计算方面，远远超了我八条街，按照他的方法，一吨钢材要能节约出至少1/6，也就是说，我的水平一吨钢材要多浪费将近200公斤呢……『我还差得很远呢！唉……』我暗自叹了口气，甘拜下风。

参照老马的方法，干了一整天的下料，终于熬到下班时间。这一整天都没再看见老马的影子，心里总是觉得空落落的，感觉怎么也提不起兴趣，特别是第一天上班就被老马骂了一通，憋屈的很难受，独自在厂区的水池旁看了半天的鱼，就想回宿舍蒙着头睡一觉。

魂不守舍的回到宿舍，刚打开门，就看见一个肥大的屁股撅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