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 - 第五章 图书馆

晚间的校园静谧深邃，微风掠过，带来凉意。七点半，图书馆的暖光穿透玻璃窗，在夜色中勾勒出温润轮廓。苏舒站在门前，仰望那片和煦光晕，像夜里的灯塔，指引迷航者。她推开沉重玻璃门，暖意扑面而来。
她放轻脚步，跟在林然身后，目光扫过书架。新学期才开始没多久，社会学的老师就布置了许多作业。她手里攥着几本笔记本，想要来做点功课。图书馆里的人不多，吃完晚饭后，可能大家都不想学习了。
苏舒不经意瞥向远处角落，脚步猛地一顿。
张教授。
他坐在一角，白色衬衫包裹着他圆滚滚的身体，在灯光下映出一层柔软的光晕。他眯着眼认真地在看书，时而执笔记录，神色宁静。
苏舒的吸了一口气：他怎么会在这里。
她从未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此刻，他安静地沉浸其中，灯光映着他的胖脸，专注神情多了几分真实，少了课堂上的距离感。一张胖脸在灯光下认真的看着书，却像在点菜。
她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我们坐那边吧。”她轻轻拽了拽林然的袖子，低声道。她的声音细若蚊鸣，几乎被自己的心跳声盖过。她指了指远离张教授的方向，生怕自己的存在会打破那个角落的宁静。
林然闻言，狐疑地看了她一眼，顺着她的目光扫过去，嘴角随即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噢……原来是我们家张教授。”她的语气带着几分揶揄，眼睛眯成一条缝，像是早就看穿了苏舒的心思。
苏舒顿时有些紧张，伸手轻轻捏了她一下：“小声点。”“至于吗？”林然咂舌，调侃道，“他又听不到。”她故意拖长了尾音，声音里带着一种看好戏的轻松，手肘还轻轻撞了撞苏舒的胳膊。
“嘘。”苏舒不理她，径直拉着她走向远离张教授的座位。她的步伐有些急促，鞋底与地板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她却浑然不觉。
她坐下，低头翻着课本，试图专注，可目光总忍不住飘向那个角落。张教授手指翻动纸页，动作沉稳，指尖划过纸面，带起细微沙沙声。
正想着，两个女学生从书架间走出来，手里抱着课本，低声讨论着什么。她们朝张教授的方向走去，苏舒的手指一僵，书页停在半空。
她们向张教授说了几句话，张教授抬了抬头，示意她们坐下。他接过一张纸，似乎是文稿，看了看，然后仔细地和两个女生说起话来。他们距离好远，苏舒想要听听他们说了什么，却听不清楚。张教授一边说，两个女生一边点头，似乎很受用。
过了一刻钟的时间，两个女生站起身向教授微微鞠躬，似乎在道谢。她们转身离开，脚步轻快，低声讨论着他的解答。
苏舒低头翻书，只读了两行。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烦什么，只是觉得那两个女生的笑声有点吵。
“喂，我跟你说话呢。”
耳边突然响起林然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
苏舒蓦地回神，慌忙低头翻开书，掩饰自己的走神：“听着呢，你继续说。” 她低头盯着书页，双眼却始终无法聚焦，书页上的字像跑动了起来。
林然抱着双臂，斜视着她：“哦？那我刚才说什么了？”她的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嘴角微微上扬，像是早就料到苏舒的回答。
“呃……”苏舒语塞，皱皱眉，努力回想，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她苦笑道：“你再说一次？”
林然叹了口气，无奈地戳了戳她的额头：“你这样下去，早晚得被教授发现你总偷看他。”她的话直白得让苏舒猝不及防，这轻轻一戳，像是在点醒她的梦游。
苏舒的脸蛋发热，压低声音：“胡说！”她的声音有些急促，像是被戳中了痛处。“行行行，我胡说。”林然摊手，一副“我懒得揭穿你”的表情，嘴角却挂着意味深长的笑。
苏舒闷闷地低下头，不再搭理她。她抬起头，朝教授的方向望去。正好，教授也抬头伸了伸懒腰，就这样的和苏舒的眼神对上了。他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点点头，似乎在和苏舒打招呼。
她脸色一烫，心跳不自觉地加速。她满脸透红地轻轻点点了头，应了他的招呼。林然转过头，看见两人的互动，她低下头吃吃笑道：“看吧，我都说你迟早会被捉到。现在可好了，人赃并获。”苏舒的脸红的像樱桃，低下头：“你别出声了好吗。”林然做了个鬼脸：“活该，活该。”
苏舒漫无目的地翻着书本，再也不敢把目光再次投向教授。林然看着她，晃着手里的铅笔道：“要不，你去那边坐吧。我不会怪你的。”苏舒心里跳了一跳：“你…我…”平日与林然斗嘴的锐气，此刻早已消散无踪。
突然，张教授端着两本书，缓缓走了过来，把书放到苏舒面前。苏舒一震，抬头看着教授：“张…教授。”林然也睁大了眼睛，有点意外。
张教授笑道：“这两本书，应该会适合你。”说着用手点点了那两本书。苏舒看了看，那是《人生》和《迷茫的青春期》。教授又说道：“虽然不是什么巨作，也不是什么大作者的作品，但是挺有意思的。”
苏舒点点头，低声道：“谢谢教授，我会认真读的。”教授欣慰一笑，叮嘱道：“别熬太晚，年轻人要爱惜身体。”说完挥挥手离开。
苏舒看着那两本书。这两本分明是对应她那天问起教授，自己对于未来的迷茫。她心里默默念道：他还记得我问过的问题。
林然一边啧啧称奇：“我知道他暖，可不知道他可以暖到这个程度。”转头看看兀自愣住的苏舒，伸出食指指着她的鼻尖：“你是不是喜欢张教授？”她的声音突然打破了沉默，语气里带着几分认真，几分调侃。
苏舒皱一皱眉：“怎么可能？”她的声音有些结巴。
林然眯眼：“是吗？”她拖长尾音，目光锐利，像要剥开她的心思：“那你干嘛像丢了魂似的？”
苏舒瞪着她：“胡说八道。”她反复默念：我不可能喜欢他，他可是比我大一倍的人。她有点烦，却搞不清楚自己在烦什么。
林然吃吃笑起来：“瞪我也没用，你的眼神骗不了人。”她揉了揉眼睛，起身收拾东西：“走吧，教授让我们别熬夜。”
苏舒瞪了她一眼，闷闷地收拾书包，心里乱成一团。
她当然不会喜欢他。可那两本书的重量却沉甸甸地压在心头，像在陈述着她不愿承认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