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健的事 - 第一章~第三章

一
范健走进小公园没多远，就被一个老头吸引住了。这个老头看上去有六十多岁。略显清瘦，两只眼睛十分有神，闪烁着阅历人生的睿智。长的很像老电影演员张勇手，但显得比张勇手要稍瘦也更冷峻，他那微微下抿的嘴角，更使老爷子显出超凡的气度。尤其是他那刮得泛青的下巴，有一种成熟男人的性感。
看着老头，范健的身体突然燥热起来。这是他心仪以久的老人类型，甚至比他自己预想过多少次的都更理想。范健慢慢向老头靠拢，脸上神情和眼神都向老头放出光彩。老头显然是注意到了，他抬眼看了范健一眼，目光在范健身上停留了一下，又慢慢移向了别处。任凭范健再怎么向老头放电，老头都没再看范健一眼。但范健还不甘心，一边往公园的深处走，一边回头看老头，非常希望老头能给一个反应。老头果然回过了头，向范健看了一眼，就又像刚才一样，把目光移向了它处，并没有一丝的表示。范健失望了，看来老头并不是同道中人。
范健是大学毕业没有两年的学生，由于在学校时表现优异，被学校推荐到了一家很不错的公司，并很快就站稳了脚跟，现在已经是一个小白领了。
再往里走，范健又看到一个老人，微胖，但穿着利落，脸上的书卷气很浓，有些气质。要是没有刚才的老头比着，这也应该是个不错的老头。范健向老人溜了好几眼，但老头却对他没有什么反应，目光定定地望着公园入口的方向，好像在等待什么人，不知他是不是同道中人。
来到公园里边，范健看到了前几天认识的赵老爷子。老爷子也看到了他，就远远地笑着点头，和他打招呼。这个赵老爷子形象上和刚才那位可差了很多，不是范健喜欢的清瘦型，也不是特别的潇洒和利索。但老爷子那微胖的脸上总是挂着善意的微笑，配上那一头的白发，显得很慈祥。通过几次的接触，范健已经感到这位老爷子不是坏人，可以信赖，因此也就和他交往起来。等范健一坐到身边，老爷子就很自然地拉起了他的手，轻轻抚摸着，而范健也没有什么反感，到是略显羞涩地笑了笑，向四周张望着。这个公园并不大，属于街边公园那一类。但这个公园又和一般的街边公园很不一样。一是它要比一般的街边公园在宽度和长度上都要超出一些，显得空间多出不少，也就更幽静更丰富些。二是这个公园虽然在街边，但紧邻的是一条车流繁忙的主要干道，干道两边是被封闭的，要想从这边出去，只有一个过街天桥，街的对面是一些公司和机关，而非商业区，所以，通过天桥到公园的人并不多。而另一个出口则是开在一条并不繁忙的小街上，使得这个小公园变得隐蔽而安静，有点闹中取静的味道。而公园里面浓密的大树使这里变得幽静而凉爽，正是有了这样的优点，它就成了同志们的天堂。
范健的公司就在对面的大楼里，离得很近，但范健还是最近才发现这里，可见这里的隐秘。范健是在一次工作之余来散步的时候偶然发现的，从此他就成了这里的常客。
“最近工作怎么样？”赵老爷子一边喜欢地抚弄范健的手，一边关切地问。
“还是那样，这工作干常就熟了，也就无所谓了。”范健漫不经心地和老爷子搭讪，一边不甘心地向四下看。可老爷子的抚摸突然停止了，声音也变得一本正经：“你小子是不是光顾着往这儿跑，不上心工作了？那可太不应该了。”
范健被老爷子的样子吓了一跳，马上解释：“怎么会，只是时间长了，就熟练了，用不着那么多时间，也就有空隙了。”
“要是这样还可以。孩子，我们之间只能是玩儿一玩儿，释放一下。可不能太上心，耽误了前程可就不应该了。”老爷子语重心长的嘱咐，这种关心让范健心里刚要泛起一股热，却马上转移了。他快速地从赵老爷子那里抽出手，然后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刚才来的方向。赵老爷子跟着回过头看，原来是一个面容冷峻气度不凡的老头正徐徐向这边踱来。这老头正是范健刚才看中的那一位清瘦老人。

二
此刻，老头到背着手，好象有意钓范健的胃口，又好象是在展示自己，旁若无人不紧不慢地走来。这个老头真可称为老人中的极品：宽宽的肩膀，修长的身躯，腰板笔直，目不斜视，满头的黑灰色的头发整齐地背梳着，加上那刮得很净的胡须，利落中显出一种超凡。一件很高档的老年休闲裤配上圆口布鞋，本也平常，到了他的身上，却象君王的蟒袍一般，显出超然的气度。再加上不凡的外表，真的让大家刮目。
范健看呆了。
赵老爷子看看范健，又看看那老头，反复了好几次，范健都没有反应。
那老头来到近前，目光微斜了一下，嘴角略一上翘，向着赵老爷子点点头，然后又飘然而去。直到老头在一条小径拐弯处消失，范健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发现赵老爷子正用意味深长的神情看着自己。范健有些不好意思了，却突然想起那老头好象是和赵老爷子点过头，那是不是他们认识？他顾不了许多，一把拉住赵老爷子的手，急急地问：“您认识刚才那老头吗？”
“怎么？被他迷上了？”赵老爷子反问。
范健不置可否地一笑，而是继续问自己关心的事：“他是不是咱们这样的人？”
赵老爷子看了范健好一会儿，然后轻轻地笑了，说：“看来你真是被他迷上了。”说完老爷子竟叹了口气。“真是邪门了。”
范健以为赵老爷子生气了，就赶紧陪着笑脸哄：“我就是不认识这个老头，不知道他是不是咱们同志，要是同道就交个朋友。”赵老爷子狠狠地翻范健一眼，没好气地说：“甭在这儿唬我，你小子也是个花蝴蝶。”
“老爷子，您可冤死我了。”范健赶紧解释。“我说不上天长地久，也不是见一个爱一个呀。我就是看他气质独特，想要认识一下。”
赵老爷子又是叹了口气，嘟囔到：“我有什么资格要求天长地久？再说，长久的在圈子里有几个？大家不都是玩吗？靠的是缘分呀，哪有强求的？”老爷子向着瘦老头消失的地方望了好久，才扭回头说，“这个老头可和别人不一样，是个难伺候的主，你要是糟了罪可别怨我。”
范健见赵老爷子有答应的意思，就赶紧问：“怎么个难伺候？是家伙大，还是时候长啊？”
赵老爷子轻摇一下头：“他是个爷！脾气怪着呢，说撂脸就撂脸，甚至还打过追他的小伙。谁也弄不明白怎样才让他可心。谁想和他玩儿，往他身边凑的人，都没捞好，净挨骂了。至于是什么原因，我没和他玩过，不知道。不过，对待不是追他的或是旁人，他不是这样呀？”
“您就是因为这个说奇怪的吗？”范健索性问个到底。赵老爷子又是摇摇头：“我就弄不明白，怎么见到他的人都对他感兴趣。好象他是万人迷。”
范健思索了一下说：“可能是他的气质吸引人”。
“但是，到现在他也没有真的伴儿。”赵老爷子说着，不禁摇摇头。
“他真是咱们这样的人？”范健有些兴奋地问，赶紧向赵老爷子撒娇。“那您让我和他认识一下呗。”
赵老爷子恨恨地翻了范健一眼：“我说你小子花心吧。”范健顾不上许多，搂住老爷子亲了一口，“今天晚上我好好伺候您还不行嘛。”
“你就会哄我。”赵老爷子宽容地一笑，“算啦，强扭地瓜不甜。我就成全你。”
“谢谢！”范健又亲了老爷子一口，趴在老爷子耳朵上说，“晚上我真的去您那儿。”
赵老爷子撇了一下嘴：“不稀罕。说不定钻他的怀里去了呢。不过你要是这样往他身边凑合，他可不会理你。”
“那咋办？”范健刚要高兴，又被老爷子的话愣住了。
“你得请他。”赵老爷子又是摇摇头。“他不在乎你请什么，但他就爱要个谱耍个派。”范健听这话又高兴了，说：“没事，我请他就是了。”
“你单请他是不会去的，那样他的谱和派给谁看啊。你得找几个人，他肯定到。”范健一把抓住老爷子的手：“我听您的。”

三
晚宴的气氛很是不错。
范健没有想到赵老爷子真的把那位清瘦老头请来了，而且告诉他，得敬着他，但还不能让他感到是刻意的，不然他可不买帐。你就是个白请。宴席上范健就是按着这一点把握着。更让范健高兴的是，那个清瘦老头好象也在注意他，尽管对他表情依然，但眼角经常瞟一下。尤其当范健毕恭毕敬地敬他的时候，老头的眼角竟浮出一丝笑，感到很是受用。桌上另外几个人也都是同志，有赵老爷子，还有另一个大家都叫蝴蝶的老头，另外有两个小伙子。那个叫蝴蝶的老头也比较瘦，如果没有这个老头比着，也是蛮养眼，但他比较花，所以被大家起了个外号叫蝴蝶。就因为这样，尽管他几次和范健放电，范健都没有回应，但通过赵老爷子的介绍，也都认识了。
那个瘦老头果然是招人，范健只是靠着东家的优势向老头单敬了一杯酒，寻思和大家招呼一下再和清瘦老头套近乎，别让人觉得你目的太明确，也别让清瘦老头感觉到。可当他再想接近清瘦老头的时候，那两个小伙子缠上了清瘦老头，范健已经没有了机会，他真是有些傻眼。这要是被人家把老头钓了去，自己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花蝴蝶可不管这些，他以为范健请他就是认可了他，所以很是兴奋，几次要和范健喝酒，范健面上应酬着，可心思一直在清瘦老头那里。
通过赵老爷子的介绍，范健知道了清瘦老头姓刘，细的赵老爷子没说，范健也没好多问。两个小伙估计真是对刘老爷子动了心，一遍遍向老头套近乎，可刘老爷子还真是见过世面，根本不接小伙子的招，倒是拿着派头，命令两个傻小子喝。几杯酒下肚小伙子开始现原形，先是舌头开始大，接着话和动作就没了分寸。那个叫小坏的小子拍了姓刘的瘦老头一下说：“老爷子，我和你喝一杯。”
姓刘的瘦老头脸上掠过一丝不悦，只用眼角斜了小坏一下，很悠然地拿起一棵烟，用手指夹着，却并不点着，眼神从范健脸上掠过，然后毫无表情地看着外面，根本不理小坏的茬。范健接到了刘老头的眼神，就愣愣地看着这个自己喜欢的老头。老人真的是有派，那夹烟的姿态就不同凡响。两个手指轻轻夹着烟，手指修长笔直而且十分干净，而不像有些吸烟的人弯着手指夹烟，让人感到很是随便低级。刘老头眼里的波光动了动，却依然看着窗外，只是手指动了动，却没有一丝去点的意思。范健突然一惊愣，意识到什么，马上从桌上拿起打火机，一手打着火一手捧着，半哈着腰，很恭敬地把火送到刘老头面前。刘老头的眼皮动了一下，慢慢收回目光，又看了范健一眼，才慢慢把烟叼到嘴上，点燃后轻轻吸一口，又缓缓吐出来，很是享受得样子。
范健缓缓收回手，看着刘老头的神态派头，心里突然掠过一丝难言的激动。
小坏又拍了刘老头一下说：“嘿，咱俩儿喝一个。”
刘老头这一回转过了脸，斜看着小坏，不客气地把小坏的手打了下去，冷冷地说：“不喝。”
这一下不光小坏就连在座的人都愣住了。另一个叫邱波的小伙，有些女气地挥了一下兰花指解围地说：“算了，还是咱们爷俩喝一个吧。”
没有想到的是，刘老头一瞪眼睛：“你们让我喝我就喝？！哪儿学的这么没有规矩，拍拍打打吆吆喝喝，什么样子。”说着站起身，扭头就往外走。大家一下愣住了。
范健追出来，连忙赔不是：“您老人家大人大量不要生气，不要和我们一般见识，甭生气，身子骨要紧呐。”
刘老头停住脚步，又是打量了范健一下，鼻子里轻轻哼哧一声：“没你什么事。”说着一伸手，打了一辆出租车，一溜烟扬长而去。望着消失的车影，想着刘老头的派头，范健的心里又是一阵激动。
被刘老头这么一弄，情绪就变了，看着两个小伙要喝高，赵老爷子给范健使了个眼色，然后说：“时候不早了，咱们也散了吧。”范健忙点头响应说好，哪一天再喝。
没等出门，两个小伙就和蝴蝶老爷子腻歪上了，范健不去理他们，而是一拉赵老爷子：“走吧。”
“干嘛去？”赵老爷子像是不解。范健就笑：“我不是答应好好伺候您么。现在就还你的情。”
赵老爷子满足地一笑：“算你小子有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