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偶然的机遇
他站在路边，抬头看着天边逐渐暗下的颜色，心情沮丧到了极点。三天了，他已经跑了二十几处房子，却没有一个让他满意的。不是租金太高，就是条件太差，还有一些房东开出的奇葩要求，让人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林正南用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身上的疲惫感和饥饿感一起袭来。他摸了摸口袋，钱包里只剩下几张零散的钞票，银行卡里也所剩无几，连晚上回酒店的费用都快成问题。
“真的要在这种房价高得离谱的城市生存下去吗？”
他心里默默地问自己。毕业到现在不过一个月，林正南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他是这座城市的一名“外来者”，没有稳定工作，没有人脉关系，甚至连一间属于自己的住所都没有。每走一步，都仿佛在攀一座看不见顶的高山，艰难且孤独。
“正南啊，实在不行就将就一下，找个便宜点的房子先住着，别太挑了。”母亲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那是他昨天接到电话时听到的劝告。
林正南深吸一口气，摇摇头，把思绪从脑海中甩开。他不想将就，也不能将就。他的性格里带着一种固执和倔强——或许是因为从小缺少父爱，单亲家庭的成长经历让他习惯了独立，也让他对自己的人生有了更高的要求。他不想随便找个地方住下，他渴望一个像“家”一样的地方，一个能让他感到安全和温暖的住所。
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拮据的身家几乎无法抠出更多的前让林正南去租房子，以目前的预算来看，想要找到他认为合适的房子几乎已经成了天方夜谭。
就在他准备迈步回酒店时，余光突然扫到不远处的一栋老旧住宅楼。那栋楼显得有些与众不同，周围的高楼大厦一片现代化，而它却像是从旧时代遗留下来的孤岛。楼的外墙斑驳不堪，漆面剥落，露出深褐色的砖块。窗户的玻璃上贴着几张已经泛黄的报纸，铁质的防盗门锈迹斑斑，看上去似乎轻轻一碰就会掉下来。
但就是这样一栋不起眼的楼，却在门口挂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房屋出租”四个字。这几个字用毛笔写成，字迹虽然有些歪斜，却带着一股奇特的吸引力。林正南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盯着那块牌子看了几秒。
“这么破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有合适的房子？”他心里嘀咕了一句，但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向那栋楼走去。
“反正也找不到合适的房子，看看吧，就算不合适也只是浪费了一点时间”林正南又在心里安慰起自己。
走近后，他发现门口的牌子下还挂着一张小纸条，上面用黑色签字笔写着一句话：“房间干净，家具齐全，租金低，随时来看房。”下面还留了一个电话号码，却因为时间久远，字迹已经有些模糊。
林正南看了看四周，发现这栋楼的地段其实并不算差，距离地铁站不过五分钟的路程，周围还有几家便利店和饭馆，生活倒是挺方便的。想到这里，他心里升起一丝期待，伸手敲了敲那扇铁门。
“咚咚咚。”
敲门声在安静的楼道中回荡，显得格外清晰。林正南静静地等了一会儿，门内没有任何动静。他皱了皱眉，正准备转身离开时，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缓慢的脚步声。
“谁啊？”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带着些许警惕。
“您好，请问这里是出租房吗？”林正南提高音量，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礼貌又清晰。
脚步声靠近了，铁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站在门后。老人穿着一件灰色的旧毛衣，下面是一条宽松的棉裤，脚上穿着一双布拖鞋。他的脸上布满了皱纹，皮肤也松弛了，下垂得有些厉害，但老人眉眼间透着一股和蔼的神色，让林正南心头一动。
“是啊，你来看房？”老人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眯着眼透过老花镜打量了一下林正南。
“对，我想看看。”林正南点点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
老人笑了笑，侧身让开门口：“行，进来吧，我带你看看房间。”
林正南走进楼道，发现楼里面比外面看起来要干净得多。虽然楼道的墙壁同样有些斑驳，但地面却被打扫得一尘不染，连楼梯扶手上的灰尘都几乎看不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茶香，混合着一点老房子的木头味道，让人感到意外的舒适。
老人带着林正南往里走，一边走一边介绍：“我这房子啊，是我和老伴年轻的时候一起买的，住了几十年了。后来她走了，儿子又在国外安家了，就剩我一个人住着。房间闲着也是闲着，就想着租出去，找个年轻人住住，热闹点。”
林正南听到这话，心里微微一震。他看着老人羸弱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心酸。
“一个人守着这么大的房子，得多孤独啊？”林正南在心里想道。
老人停在一间房门前，推开门示意林正南进去：“就是这间房，家具齐全，水电都通着，你看看。”
房间不算大，大概只有十几平米，但布置得十分温馨。窗户正对着一片小花园，阳光能够直接洒进来，让整个房间显得明亮而温暖。房间里摆放着一张单人床、一张木质书桌和一个衣柜，床上铺着干净的床单，书桌上还放着一盏台灯。
林正南走进房间，轻轻拉开窗帘，阳光瞬间洒满了整个房间。他深吸一口气，感受到一股久违的心安感。
“怎么样？”老人站在门口，笑呵呵地问着，但眼中不时透出的狡黠仿佛已经吃定林正南会租下。
“很不错。”林正南不由自主的点点头，随后忍不住补了一句，“但有点小了，虽然我是一个人住，话说您这房子租金多少啊？”
林正南故意说房间小，就是怕老人报价太高，他手头实在没办法抠出更多的钱，但他又实在喜欢这个房间，有一种童年般的梦幻——他小时候，住的房间与这个很像。因此，林正南打算如果老人报价比之前看的房子低，他咬咬牙，在找到工作钱都吃泡面也要拿下。
“是吗？那你看......八百，一个月？怎么样？水电我可以一起帮你交了”老人挠了挠头，报出了一个数字。
“八百？”林正南愣住了。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这个地段，八百块的租金几乎是天方夜谭，更何况老人还包水电，简直就是做梦也梦不到这种剧情！
老人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不好意思地解释道：“这房子啊，对我来说就是个住的地方，不值钱。而且你也看到了，老旧了点，图个方便就行。找人租也只是为了找个伴，不然太清净了，有点不舒服。”
林正南沉默了。他低头看了看脚下的地板，又抬头看了看老人慈祥的脸，心中忽然升起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感。
“刘大爷，那我能租多久？”他试探着问。
老人笑了笑：“你想租多久就租多久，只要你觉得合适，我就租给你。”
林正南点点头，认真地说道：“那就麻烦您了，我租了，谢谢。”
林正南站在房间的窗前，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暖意。他抬头望向窗外的小花园，发现那里种着一些不知名的花草，虽然有些杂乱，但却有一种朴素的美感。几只麻雀落在花丛中，扑腾着翅膀，啄食地上的零星种子。偶尔有微风吹过，带来一阵淡淡的泥土清香。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屋内的每一个角落。书桌上的台灯已经有些旧了，灯罩的边缘微微泛黄；衣柜的木门上还贴着一张褪色的卡通贴纸，看上去像是很多年前的东西；床头放着一个闹钟，指针静静地走动着，发出轻微的“滴答”声。
尽管一切都显得陈旧，但却让人感到安心。
租下房子后的林正南以最快的速度回了酒店，把自己的行李搬了过来。
说是行李，其实就一个皮箱，里面装着换洗的衣服。大部分杂七杂八的东西，在毕业的时候就被林正南卖给学校宿舍楼下溜进来收破烂的老头了。
收拾完行李的林正南敲响了房东大爷的门。
“大爷，不好意思，我刚把行李搬完，您知道这附近哪有吃饭的地吗？”
目光偶然落在房间里的一角，那里的墙上挂着一张黑白照片。照片里是一对年轻的夫妻，男人穿着笔挺的中山装，女人则穿着旗袍，笑容温柔而恬静。
揣着好奇心的林正南，忍不住发问道：“那是您和您老伴吗？”
房东大爷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脸上的笑意多了一分怀念：“是啊，那时候我们刚结婚，这张照片是去照相馆拍的。她年轻的时候特别爱笑，家里总是热热闹闹的。可惜啊……”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似乎不想多说。林正南没有追问，只是默默地看着老人眼中那一抹说不清的情感，心里隐隐觉得有些难过。
“不过啊，人总得往前看，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房东大爷很快又恢复了笑容，拍了拍林正南的肩膀，“小伙子，你年纪轻轻的，可别像我这样老是沉浸在回忆里。对了，你刚刚说吃饭的地？哪用那么麻烦，和我一起吃点吧，我已经煮了你的份。”
林正南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位老人会突然提出这样的邀请。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确实饿得很，于是点点头：“那就麻烦您了，大爷。对了，您叫啥？总不能一直叫您大爷吧？”
“麻烦什么，一个人吃饭没意思，多一个人就多点热闹。至于名字，我叫刘东庆，你不嫌弃的话，叫我一声刘大爷就行”刘东庆笑着转身走向厨房。
林正南放下背包，跟在他身后走进了厨房。厨房不大，但收拾得井井有条。灶台上的锅里飘出阵阵粥香，旁边的案板上放着切好的腌菜和几片咸鸭蛋。刘珍庆熟练地盛了两碗粥，又摆上几碟小菜，把饭端到了客厅的茶几上。
“小伙子，别客气，随便吃啊。”刘珍庆招呼林正南坐下。
林正南坐到茶几旁，端起粥碗喝了一口。粥是用小米熬的，浓稠而温热，带着一股淡淡的米香。他已经忘了上一次吃到这样简单却温暖的饭菜是什么时候了，心里不由得涌起一阵感慨。
“味道不错吧？”刘珍庆笑着问。
“嗯，很好喝。”林正南点点头，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他从未在家外面喝过这样的小米粥，仿佛带着家里的味道，很温暖，从心到胃仿佛都被柔和的暖意包裹。
两人一边吃饭，一边随意地聊了起来。刘珍庆问了林正南的家乡、大学以及未来的打算，而林正南则听老人讲起了他年轻时的故事。刘珍庆年轻时是一名普通的工人，后来随着城市的发展，工厂被改建成了住宅区，他才有了这套房子。
“那时候我和我老伴住在这里，儿子也在这儿出生的。后来他去了国外，我和她就一直守着这个家。她走了以后，这地方就显得空荡荡的了。”刘珍庆的语气平静，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但林正南却能感受到他话语中的那一丝孤独。
吃完饭，两人坐在客厅里喝茶。林正南看着老人熟练地泡茶的动作，不由得问：“刘大爷，您平时一个人在家都做些什么？”
“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看看书，听听戏，有时候去公园转转。”刘珍庆笑了笑，“老年人的生活嘛，简单点就好。”
“那您不觉得……寂寞吗？”林正南试探着问。
刘珍庆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刚开始会觉得寂寞，但时间长了就习惯了。人啊，不能总想着孤单，要学会和自己相处。再说了，我现在有你这个房客陪我聊天，不就热闹多了嘛？”
林正南听到这话，心里一阵酸涩。他从小到大都缺乏家庭的温暖，父母离婚后，他和母亲相依为命，虽然母亲尽力给予他生活上的保障，但他知道，母亲忙于工作，根本无法真正陪伴自己。他渴望父爱、渴望有人关心，却始终没有得到满足。
而此刻，这位素未谋面的老人，竟然给了他一种久违的家的感觉，虽然这才是见面第一天，但那种莫名其妙的温暖将林正南的心无限拉进，消除了二人之间的陌生感。
“刘大爷，谢谢您。”林正南忽然低声说道。
刘珍庆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摆摆手：“谢什么呀，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别见外。”
林正南抬起头，看着老人慈祥的笑容，心里第一次感到一种久违的温暖。他暗暗下定决心，无论未来如何，他一定会珍惜这段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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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林正南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望着天花板，脑海中浮现出刘珍庆的脸，以及他讲述的那些往事。他觉得自己和这个老人有一种奇妙的相似之处——他们都是孤独的人，都在渴望一种难以言喻的陪伴。
“或许，我能在这里找到答案。”林正南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窗外的夜色渐渐深了，小花园里的麻雀已经归巢，风吹动树叶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林正南闭上了眼睛，听着那个闹钟的“滴答”声，渐渐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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