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墩子跟春爷爷并排坐在被夏天的太阳晒得温热的池水里，心里觉得很惬意。
墩子喜欢春爷爷，就像喜欢他自己的亲爷爷那样的喜欢着。
墩子觉得春爷爷看向自己的眼神总是那么慈祥，温暖和友善，这种来自长辈的关爱让墩子如沐春风，舒服又自在。
“墩子你已经不上学了吗？”
春爷爷泡在水里笑眯眯地扭头看着墩子问。
“我没考上大学。”
墩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
春爷爷点了点头，然后又笑眯眯的问
“那你跟我学本事，将来要准备在这一行干一辈子吗？”
墩子迟疑了一下，然后挠了挠头说：
“我其实很想去当兵，二叔也很支持我去当兵，所以二叔平常都把我像军人那样训练，每天跑步练拳，我都能把被子叠成豆腐块了。但是我爷爷和我爸都很反对，他们说不想我去部队受苦。”
墩子说完有些发愁地皱了皱眉。
“那你先跟着我学几天，将来想去当兵了再去当，艺多不压身，多学点本事总是好的。”
墩子嘿嘿笑了笑说：
“嗯呢，二叔告诉我说部队规定十八岁到二十二岁都可以报名去参军，我昨天才过完十八岁生日，所以还来得及。”
春爷爷点了点头说：
“那就好，去部队锻炼锻炼也好，体会一下不同的人生，出去看一看不同的风景，总是有好处的。”
“春爷爷你也当过兵吗？”
墩子好奇地问。
老春泡在水里仰着头，望着天边的一朵白云，悠然神往一般幽幽说道：
“年轻的时候准备去部队当兵来着，可是当时喜欢上了一个人，舍不得离开他，就没去当兵，为了那个人，我在这座老城里呆了一辈子几乎就没长时间远离过。”
“那个是你的爱人吗？”
墩子看着春爷爷脸上的胡子问，他觉得春爷爷脸上的神情有些伤感。
春爷爷有些自嘲的笑了一下说：
“我爱他可惜他不爱我，我也不知道他是我的甜蜜爱人还是我的讨债冤家。”
墩子犹豫了一下才问：
“那你把他追到手了吗？”
春爷爷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然后有些忧伤的说道：
“我得到了他的人但没有得到他那颗心。我也不知道该不该算我已经把他追到手了。”
“那你们结婚生孩子了吗？只要结了婚就算你已经把他追到手了吧？”
墩子想了想认真地总结道。
春爷爷听了墩子的总结，哈哈笑了笑说：
“我们没有结婚，也没有生孩子，看来我还不算是已经把他追到手了。”
墩子忽然有些心疼春爷爷了，他看着春爷爷脸上的花胡子，有些伤心地想，春爷爷都这把年纪了还没跟对方结婚，那春爷爷这辈子估计都没办法把对方追到手了。
墩子心里正在难过，春爷爷忽然把头凑过来，做贼一样小声的问墩子：
“墩子，你给春爷爷说说，你爷爷和满仓爷爷他们俩人在一起有没有做过什么奇怪的事？”
墩子一下子没明白春爷爷这句话的意思，他忍不住皱起眉头困惑不解的问：
“什么样的事情才算是奇怪的事？”
春爷爷好像拼命的纠结了一阵子然后才有些扭捏的说：
“就是，你有没有看见你爷爷跟你满仓爷爷他们抱在一起亲嘴，或者脱光了衣服抱在一起做一些羞人的事儿。”
墩子扬起脑袋向上翻着眼睛想了想，最后才坚定地说：
“没有，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爷爷跟满仓爷爷他俩抱在一起亲嘴，他们倒是经常一起脱光了衣服去洗澡，也光着屁股在炕上一起睡，一起喝茶喝酒唠闲嗑。这种事我们都经常一起，好像也没什么可羞人的，大家都是老爷们儿，光着大腚在一起呆着也用不着觉得害羞吧？”
老春忽然觉得墩子很单纯，而且有些太单纯了。
有些事他忽然觉得不好开口问了。
于是就仰望长天躺在水里做了罢。
墩子这边倒是忽然想起来李栋梁对老孙头做下的事，那种事应该就算是羞人的事吧？
墩子脑袋里忽然灵光一现。
春爷爷刚才是不是想问他爷爷和他满仓爷爷有没有在一起做过李栋梁对老孙头做过的那种事？
墩子在心里过了过自己所有的记忆，没发现他爷爷跟他满仓爷爷之间有任何在一起做过那种事的蛛丝马迹。
他不知道要不要把这个结果再重新再跟春爷爷说一下。
同时他也觉得春爷爷这个问题问的有些奇怪。
墩子有点弄不明白春爷爷问这个问题的目的是什么。
是想打听一些有关他爷爷和他满仓爷爷之间的八卦吗？
这让墩子心里有点儿不太舒服。
他不想让外人对着他爷爷和他满仓爷爷乱嚼舌根儿说闲话。
“我爷爷和我满仓爷爷他们之间非常的光明磊落，我没见过他们在一起做过什么奇怪的事，更没有什么羞人的事。”
墩子最后板着脸，很义正词严的看着春爷爷认真地说。
老春看出了墩子情绪上的变化，觉得墩子对他的态度好像有了一些改变。
老春觉得大概自己刚才的问题有些出格了，墩子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有些不高兴了。
“好啦好啦，墩子你也不要不高兴，我也就是随口问一句，没有什么坏心思，我跟你爷爷也是几十年的老交情了，比你爷爷跟你满仓爷爷之间的关系还亲近呢，我才不会对你爷爷起什么坏心思去害他呢！”
老春赶紧对墩子说。
墩子却一点都不领情，他有些倔强的把脖子一梗，较劲似的说：
“我不信，除了我们家里人之外，我爷爷跟我满仓爷爷之间的关系最好了，我不信你跟我爷爷之间的关系能比他们更亲近！”
老春被墩子的这番话气的差点翻白眼，堵心堵的跟什么似的。
可对方又是自己最喜欢的男人的亲孙子，他也不能把墩子怎么样，他也知道墩子是铁满山的心头肉，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最后老春只能气呼呼的回了一句：
“你不信就不信吧，我也不指望让你信，反正我跟你爷爷之间的关系亲近着呢！”
墩子一脸狐疑的看着老春说：
“要是你跟我爷爷之间的关系真的有那么亲，那为什么我没有在我家里见过你，我没见你来我家喝过酒，我也没见过你跟我爷爷一起玩，你怎么才能证明你跟我爷爷之间的关系很亲近呢？之前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如果你跟我爷爷之间的关系很亲近的话，我怎么可能不认识你呢？”
墩子的这番话说得头头是道，老春一下子还真有些回答不上来，他总不能说他跟墩子他爷爷之间的关系有点见不得人，所以墩子他爷爷后来怕露了马脚就不让他往家里去，墩子他爷爷就是心虚，就是想避嫌。
这些话老春都不能明明白白的说给墩子听，心口堵着一股气，老春觉得有点胸闷不舒坦。
这口气憋了几十年，都成了老春的心病。
老春也想像花满仓那样堂堂正正的每天都往铁满山家里去，像一贴狗皮膏药似的整天黏在铁满山身上，跟铁满山形影不离，双宿双栖，白天黑夜缠绵不休。
可铁满山死活就是不让他往家里去。
老春也是没辙。
本来铁满山心里就没有他，要是自己再闹，说不定铁满山立马就会跟他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
在老春面前，铁满山就是个冷面冷心绝情的人。
老春最后决定不跟墩子一般见识。
他闭上眼睛，在屋顶明亮的阳光下，泡在温热的水里，开始昏昏欲睡的打起盹来。
墩子坐在老春身边，看老春闭上眼睛不再跟他搭话，忽然觉得有点儿失落没意思。
墩子心里依旧很喜欢老春，像喜欢他亲爷爷一样的喜欢着。
他有点儿后悔刚才自己不该跟老春那样顶嘴。
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在要强些什么，在争什么。
老春很明显已经不太想搭理自己了。
可能是生气了吧。
老春脸上的花胡子被清水打湿了一些，变得凌乱俏皮起来，看上去更加生动好看了。
墩子在一旁偷偷看着春爷爷脸上的花胡子，心里还是很喜欢。
同时他也看到了春爷爷花胡子下面那张薄厚适中颜色鲜红的两片嘴唇。
墩子一下子就想起来，昨晚自己手指摸上这两片嘴唇时的触感和温度，还有春爷爷火热的鼻息喷在自己手指上的感觉。
墩子年轻的喉结上下动了动，他有些紧张地吞了一下并不存在的口水，觉得自己的心跳猛地加快了好几倍。
春爷爷的胡子和嘴唇，对墩子有了致命的吸引力。
墩子觉得自己这样有点不正常。
可是他又说不上来自己是哪里不正常。
作为一个男人，喜欢别的男人脸上的胡子，是一件不正常的事吗？
墩子自己给不出一个标准的答案来。
墩子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像他一样非常喜欢胡子的男人。
应该会有吧？
墩子觉得，男人脸上的胡子是一件艺术品，这件艺术品像衣服鞋帽一样，也可以把男人的容貌修饰出来不同的风格。
或优雅，或性感，或阳刚，或温柔。
墩子相信，不同风格的胡子能把不同的男人修饰的很好看。
墩子喜欢老春脸上的胡子喜欢的几，甚至就好像是因为墩子喜欢老春脸上的胡子，顺便也喜欢上了老春这个人。
就像喜欢他亲爷爷一样的喜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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