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阳光斜斜的洒在他的身上，林韶从侧面望去，见他嘴角微抿，眉角微敛，眼角处微微的皱起几条细纹。耳朵旁边鬓角处清晰的留下剃须刀刮过后乌青的痕迹，一条柔和的曲线将脸颊勾勒出来。
“其实他长的也不赖。”林韶暗暗的评价道。
或许是之前车内憋闷，赵大江早将外套拉开露出里面一件深蓝的羊绒衫，上面的暗花裹着腆起的肚子在明亮的光线中闪闪发光。
林韶脸上一红，不敢再往下看，却又忍不住，心情就像明知道做错事却耐不住好奇的儿童，将目光投在毛衫下面边缘与双腿搭界的地方，裤子拉锁微微的顶起将一团山药蛋若有若无的突显出来。
就在这时，赵大江身子突然向后一靠，屁股朝座位里缩了下去，林韶迅速收回眼神，假装若无其事调过脸朝着车窗外眺望去。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但对他来说却是无比漫长，望着远方，思绪如潮，裸露的田野如同赤着身体的汉子，用他健壮的躯干狂舞着风，鼓吹着骚动着并唤醒着心中那份最原始的情欲。距离最后一次与人做爱已经久了，很长时间林韶一直被困在分手失意之中无法自拔，对肉体的欲望也变的淡薄，偶尔性之所至只是用手草草了事，事后那种虚脱感越发将内心的寂寞与苦闷烘烧的苦不堪言。当然，这种现象都是暂时性的，自打吴之恒出现后，林韶宛如被唤醒的枯木，干涸的身体内潺潺的涌动起鲜活的清泉，这股泉水在深夜中慢慢的将理智淹没，在一阵阵呻吟声中把自己的双手幻化成吴之恒温柔的抚摸，在身体上滑过……想到这里，林韶禁不住打了个寒战，仿佛经受不住卷进车厢里烈风的吹拂，骨子里却是一片火海，烧得口干舌燥，脸上火辣辣。
这时，赵大江掐灭烟头，关上车窗，说：“不抽急不过，抽了又祸及他人。”
“没那么严重。”林韶说。
老梁狠狠的吸了一口，将半截香烟使劲往车外一丢，说：“以后再不能抽了。”
“这么大的狠气？真要把烟给戒掉吗？”
“不戒不行喽！”
他情绪反常，赵大江和林韶都纳闷，之前一句无心的玩笑就让他勾起无名火气，显然是戳到痛处，现在虽知道他话中有话，林韶自然不会问，而赵大江也默不吭声。
可能是之前嘴不留神当着赵大江面发火，怕他心生不满，老梁接着说：“前面的话都是我在胡扯，医生嘱咐要少抽烟喝酒。”
“为什么？”林韶随口问。
“还不是前列腺有问题？这病麻烦，断不掉根，像我这样不严重，只要平时注意保养调理，虽然不会有大碍，如果不节制以后对生活还有很大的影响。”
“身上的零件，跟机械似的，时间长自然会磨损老化，心里负担不要太重。”赵大江宽慰的劝解说。
“心里明白这道理，但现实却总是让人不得不低头，白天还好，到夜里刚躺床上就想上厕所，上完了不多久又是憋得慌，尿尿跟水笼头关不紧似的沥沥拉拉，有时连硬起来都困难。”
“照这个情形，应该挺严重吧。”
“我也这么认为，做完检查医生却说不打紧，可能是心理负担太重，所以导致这种情况。”老梁重重的叹口气，无比沮丧的说：“我一个司机，开车之外半点本事没有，平时在家嘴上吹嘘自己多么多么了不起，实际上一无是处，再落下这毛病，现在混的在老婆面前头都抬不起来，你说屈不屈？”
“安心治疗，想必梁嫂子也通情达理不会见怪。”
“她嘴里不提，可关键时候这东西掉链子，有两次捱不住想开开荤，手拨拉半天愣是没反应，硬不起来，当时恨不得在上面绑个牙签……”
“行、行，明白你的苦衷。”他越说越露骨，赵大江连忙插话制止住，说：“等过些时间，局党组开会，我提提，给你调个轻松的岗位……”
“别！”
“怎么？”
“干这行习惯了，一下子让我做别的还真不行，再说，跟着你们领导四处跑图个热闹，总比闲着没事闷家里好些。”
“倒也是，人最怕无聊，一旦无所事事，总是爱胡思乱想。”
赵大江深有感触的附和说。
林韶诧异的瞄了他一眼，随即又想：“他也是人，有血有肉，有情有欲，别人看不透，说明他掩饰的比较深，让人无法察觉罢了，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被人触及的一面，正如自己同样隐藏着不愿让人知道的心事吗？”
一打岔，适才突起的欲望不知不觉中消退下去，可想着明天就要近距离接触到朝思暮想的人，又紧张又期盼。
第二天清早，林韶早早起了床，站在衣柜旁边，望着里面的衣服犯了愁，也许这次见面吴之恒并不一定会留意到自己的存在，但内心还是希望见到他时穿着合体。挑来试去，林韶选中一件颜色明亮却不刺眼，样式得体大方的外套。临出门时，仍不忘停下脚步对着竖在门廊边上的镜子仔细打量一番，惹来林母一阵窃笑。尽管心情复杂，总的来讲期盼大于紧张。
出门经过铁栅栏旁，没看到人，竟不像往日那般失落，嘴里哼着小曲，悠哒哒的走了过去。
等待中的时间如此难熬，心尖上跟猫爪子挠痒般坐立不安，不时打量时间，嘀咕着赵大江怎么还没下来叫自己出发。焦急中偏有人带话李治国副局长有事找他，林韶极不情愿的小跑过去。
李治国见他来，指了指桌子前面的沙发。
“李局长有什么指示？”林韶急着走，问道。
“坐。”李治国以为他没领会自己动作的意思，说。
“没事儿，站着一样。”
“还有别的事情？”李治国斜着眼盯着他问道。
林韶没回答是，也没回答不是，仅笑了笑。
见状，李治国没坚持，拈起桌面上一份文件，递给他，并说：“昨天到市里开会，带了一份文件，你拿下去，认真阅读，把精神吃透，然后针对文件中提出的若干要求起草一份实施方案。”
“什么时候交？”
“最迟后天。”
林韶说了声好，继续问：“李局长还有其它的指示吗？”
“慌什么？你有急事？”李治国有些不满，皱着眉毛问。
“其实也没别的，昨天随赵局长一起下乡，说吴之恒副县长今天要去xx镇做调研，所以怕赵局长走的时候找不到人会发脾气。”林韶连忙解释说。
“哦。”李治国脸色一缓，说：“赵局长已经走了。”
“走了？”林韶脱口问。
“嗯！”李治国嘴角跟着一沉。
“怎么没跟我招呼一下就走了？”林韶自言自语嘀咕说。
“他说过让你一起去吗？”
“这、这倒没有。”经他这一提醒，林韶方才意识到赵大江根本没安排自己同行。
李治国皮笑肉不笑的冷哼两声，侧过头盯着桌子角上搁置的电脑屏幕不再理睬他。
林韶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李治国是局里出了名的小心眼，任何同志只要得罪他，不管有心还是无心，当面他不刁难，事后很久他总是会找出各种理由将心头这份怨气发泄出来。刚刚自己只顾着惦记和赵大江下乡，仿佛不将他放在眼中，完全犯了他的大忌，天知道他会想出什么法子来整治自己。
林韶心里连叫倒霉，见他面无表情的盯着电脑根本不正眼看自己，越发肯定这粱子是结定了,这时走也不好不走也不对，跟电线杆子似的杵在那里。
等了两三分钟，林韶心里琢磨总这么站在这里也于事无补，该想个法子化解他对自己的成见才行，堆着笑容小心翼翼的问：“李局长现在有时间吗？”
“你还没走？”
“你没指示完，我可不敢走。”
“要求刚才不都说明白了吗？”
林韶看着他装模作样中嘴角似笑非笑迅速消失不见的一下抽搐，胃里反酸，偏偏只能视而不见讨好的说：“指示太简短，我怕操作时领会不了重点出现偏差。”
“具体要求文件上写的一清二楚，你下去好好学习，应该没问题。”
“那我下去做事了。”
“嗯，出去的时候顺便把门掩上。”
离开后，林韶脊梁上犹然跟附着一双眼睛似的，其实有父亲这层关系在后面撑腰林韶倒不怕李治国以后寻机报复，只是想着为一丁点儿小事跟这种人结怨实在不值，怪也怪自己，高兴过了头，一心惦记着跟吴之桓见面，连赵大江让没让同行都没搞清楚，白白空欢喜一场不说，还无缘无故将李治国给得罪了。越想越后悔，忍不住骂自己说：“真是鬼迷心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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