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老陈，老陈，很多年不见，估计早抱上孙子喽！”往往发过一阵呆后，林韶总是余味未尽的猜想着。
其实毕业初的几年他也试图将老陈的影子从自己脑海中驱逐出去，但事与愿违，这样挣扎的后果只会越陷越沉，有好几次他差点都忍不住要跑回到学校，躲在暗处偷偷的瞄老陈一眼，然后再悄然的离开，恰如轻轻的来去不带走一片云彩，整个过程在脑海里设想了许多遍，临到最终他还是放弃了，为什么放弃？日子久了，他总算给自己找到一个答案——有些人适合存在于记忆中，有些人适合存在于现实中，对老陈的印象摆设在过去反而更让人心生甜蜜。
想明白了，心情跟着慢慢变的平静起来，加上岁月荏苒在心头累积越来越多的尘埃，老陈也逐渐淡出了自己的生活，偶尔骚动的季节，痴痴傻傻的回想着，在微风拂过后也就散了，跟春日下的柳絮似的，从枝头剥落漫天飞舞一直飘到蓝天白云深处。
“叭……”一阵急促的鸣笛声将人从过去拉扯回来，林韶顿时一惊，明知道自己站在人行道内侧安全的位置，还是被这突如而来的声响挠的心头惶惶，不满的冲着奔驰而过汽车屁股瞪了几眼，紧接着目光再次穿过高高的铁栅栏朝内打量一番，有些失望，想：“今天估计不会出来了！”
看看表，指针已指到五十的位置，时间不等人，想着不知不觉竟将为开会做准备的正经事儿耽误了，林韶慌忙收拾住杂乱的思绪，甩开大脚往单位走去。
一阵急行，很快来到单位，匆匆上楼打开办公室的门，将桌子上搁置着的一沓厚厚的文件住胳膊里一夹，人就退了出去。
去会议室途中碰到同事，相互打了声招呼，林韶一阵风似的两步并一步爬楼梯来到会议室门口。门开着，他前脚还没迈进去，只听到里面有人说：“林韶，才来？”
抬头瞧去，会议桌东角处坐着一个人。
“赵局长，你挺早。”
赵局长全名赵大江，单位行政一把手，负责全面工作，莫看他个头不高，体格不大，脾气和工作一样都是一丝不苟相当严谨。
“还好，没有迟到。”
“是，是，路上耽误了一点儿时间，还好及时赶到。”林韶连忙解释道。
“先准备，将会议材料给我一份，剩下的每个位置上摆放一份。”
“好的。”见他没有深究，林韶松了口气，连忙小跑过去递了一份，然后按照他的指示，往桌面上一一摆放好怀里抱着的文件。
“你科室的小刘呢？怎么没安排他一起来布置会场？”
林韶手头上一边忙碌着一边抬头朝赵大江解释道：“小刘说他老婆这两天预产期到了在医院住着，怕时间仓促赶不过来。”
“这样……等小孩出生后，叫他给分管李局长汇报，调几天假期，平时工作忙顾不了家庭，趁着这机会好好补偿一下。”
“我代小刘谢谢局长。”
赵大江扎着头抬手一摆，林韶明白他意思是不用客套，深知他的脾气，林韶也将话音打住没有继续下去。
房间里恢复的安静，林韶很快将文件摆放整齐，这时，赵大江也抬起头，笑问：“林韶，小刘都要当爸爸了，什么时候听你的喜讯呢？”
“我？八字还没一撇。”他问的突然，林韶有些不知所措。
合起文件放在桌上，赵大江说：“前段时间碰到你爸爸，还跟我提，请我这个当领导的多关照，别给你工作担子压的太紧，免得连谈恋爱交女朋友的时间都没有了。”
“局长，你、你别听他……”
“你老大不小，老人家着急再所难免，所以我一口答应下来！”
“答应什么？”林韶不加思索的匆忙问道。
“将这件事情当作一项政治任务分派给你，在一定程度上要纳入年终个人考核成绩。”
“局长，你别跟我开玩笑了。”林韶嘴角笑意僵硬起来。
“我现在像似说笑吗？”赵大江果然收起笑容，神色严肃。
“不、不像。”
“你表个态。”
“表、表什么态？”
“什么时候完成任务？”
林韶脑袋发懵，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赵大江，不知如何接腔。
“毕竟是私事，我不能拿领导的身份来强压你……”他口气暂缓，林韶心情一松，“所以，时间安排上不让你太仓促，毕竟感情是要慢慢的培养，这样吧，给你七个月的准备时间。”
“啊？！”林韶胸口又是一紧。
“啊什么啊，是嫌时间太长？还是早有目标对象？要不五个月。”
“我……”
赵大江手一晃打断他，说：“就这么定，开会时间快到，你去办公室里拎两瓶开水来。”
事已至此，林韶知道再跟他谈下去于事无补没有任何意义，又不服气又恼怒，憋着一肚子火转身离开。
“有什么资格连个人问题都要来管？又不是卖给你这个单位，卖给你这个领导！”林韶越想越生气越想越不服越想越不是滋味，好容易将火气强压住，中午回家刚踏进门，就朝屋子里大声问道：“爸呢？”
“怎么了？怎么了？刚下班就这么大火气。”林妈听到声音连忙从厨房里跑出来。
“我爸人呢？”林韶鼻子里喷着热气问道。
“凶巴巴的干什么？你爸被老朋友约出去了。”
“哼！”
“早上出门还好端端，回来怎么就变了面孔？工作被领导批评了？”
“不是！”
“不是？”林妈疑惑的上下打量着他。
“还不是我爸闹的！”林韶一屁股重重的坐进沙发。
“恶狠狠的样子，你爸又什么地方得罪你了？”
“我那有本事让他来得罪我，只求他少管闲事，不要整天拿着家里的事情四处宣扬。”
“语无伦次，你就不能好好的把话讲清楚？”
“我也想，总要行，谁遇到这事不生气？”
“说来说去，到底什么事我都不知道，妈老了，你别把这脑袋里的神经给搅和乱了。”林妈慈祥的笑着说，缓缓的坐在身旁。
如此，林韶倒不好再由着性子冲她发脾气，先一五一十将事情叙述一遍，最后说：“妈，你说我爸这唱的那出戏？他胡闹倒也罢了，谁料赵局长也跟着掺和进来，以后事情传扬出去，还让人在这单位里工作吗？”
林妈先是愕然，接着笑了起来。
“瞧，你听完都觉得可笑，更别说其他人，以后我可没脸出门了。”
“你爸瞎胡闹，别理他。”林妈用手背抹了抹眼角笑出的眼泪。
“可以不管他，但赵局长方面不能置之不理吧。万一到时间他上纲上线问我事情进展情况，怎么办？”见林妈只顾着笑，林韶不耐烦的说：“妈，你就别笑了，帮我拿个主意。”
“能有什么办法？当然是按照领导指示办喽。”
“这就是你的答案？”
“当然！”
“可我不想。”
“没人逼你，做不做也随你意愿。”
“都这个份儿上还不算逼？”
“这是关心。”
“没见过这种关心人的方法。”
“林韶，听妈讲，虽然你爸用的这个办法有问题，出发点还不是替你今后打算，你看一年一年我们眼瞅着就老了，还不是想趁着走得动跑得动的时候抱抱孙子哄哄孙子替你管管孩子。”
“那也不能采取这个手段呀。”
“你这孩子用词多难听，什么手段不手段，又不是对待敌人，我们都是关心你，知道吗？”
“就算是内部矛盾，总该听听我的意见吧！”
“你要是听劝，你爸该不会这样去做了。”
“照你的意思，根子里还是我的错？”
“谁的错并不重要，重要在于有个好结局，你认为呢？”
“妈，你到底帮谁说话？听这口气怎么觉得你和爸站一边儿呢？该不会你们之间商量过？”
“我可从没听你爸提过，少往我身上赖。”
“好，权当你才知晓，现在表个态，是支持我还是反对我爸。”
林韶神情严肃的问。
林妈看着好笑，故意反问：“有没有其它选择？”
“没有！”林韶斩钉截铁的说。
“中立。”
“中立？”
“是，你们父子俩的事情，我不掺和。”林妈笑吟吟的站起身要走。
林韶一把拉住她，说：“不行，没你的支持我可不想跟他产生正面冲突。”
“啧、啧、没瞧出来你还怕他，回家时的火气呢？没见到消防车来怎么就灭下去了。”
“家以和为贵，犯不着为这事争争吵吵。”
“真要有这份孝心，就该体谅父母用心良苦。”
“一事儿归一事儿，不混为一谈。”
“这样吧，精神上我支持你，行动上我支持你爸，至于赵局长方面，私底下我跟他说说，看有什么好办法圆个场儿。”
“这算那门子的支持？”
“当妈的不容易，又要顾全老的又要讨好小的，只有圆滑处理才能左右逢源啦！”
林妈的性格外和内刚，只要主意拿定谁也改变不了，况且这事情真要摊到桌面上跟林爸讲，虽然林韶不愿发生争执料来也不可能。还好由林妈出面从中调和，纵然最后更执己见，也会相互克制忍让。至于赵大江，别看他说的时候正儿八经，毕竟这是个人问题，想必也是冲着林爸的面子提一提也就罢了。
（很长时间没有一篇写了这么多的字数，还真有点不习惯，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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