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鼻烟壶
萧奇和麦小风去搬来行李，六爷已经把土松好，浇上了水，正坐在院子的一株石榴树下画着。他手握一只纤细的画笔，鼻上架副老花眼镜儿，凑头往只小鼻壶画着。
麦小风经过院子，叫了声大爷，你在画什么呀？
“叫六爷。”六爷抬起头，叫住前面的萧奇，“往后咱们就算邻居了，也认识下吧。大家伙都叫我六爷，你呢？”
“我叫萧奇。”
六爷自语念句“下泊降茅仙，萧闲隐洞天”，接着说：“嗯，这姓也不错。以后要有个短寸什么的，哪不懂的，你尽管找我。”
“谢啦！”
萧奇应一声，往楼上走去。麦小风却把东西放下，倚过身来瞧：“六爷，这么小的壶是干什么用的？”
“又不懂了吧，这呀，叫鼻烟壶。搁在乾隆爷那会，赏玩的海了去了，铜雕玉刻的更显身份，走到人前那可是受抬举呦。”
麦小风看那鼻烟壶玲珑剔透，隐约可见山水画在那小瓶壶里面，他很好奇，不由伸手去摸，被六爷挥手一打：“正画着呢，不准瞎摸。”
“就看一眼嘛，又不会弄坏你的。”
“你毛手毛脚，手也没洗，站一边去。”
到底是年轻人，麦小风手快，没等六爷注意，就把鼻烟壶抢过来，举在半空中瞧着。
“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呢。”六爷起身，心疼的怕鼻烟壶弄坏了，不住说：“小心点，画彩还没干。哎哟，你别拿着乱晃动呀。”
“这是什么做的？是玻璃吗？又不像呢？”
“说出来吓死你，是玛瑙，老祖宗留下来的宝贝，这会都成稀罕物啦。”
“玛瑙？卧糟！那得多值钱呀！”麦小风眼睛一时都瞪大了，他不由看向六爷，这个白胖老头真瞧不出啊，不光会画会说，还有这么金贵的古董。
“那是，打我祖上起就是上三旗的主子，宗室的底儿。嗨，跟你说这些个干啥，看够了吧，快拿来。”
六爷伸手，麦小风还想再看看，舍不得松手。两人争来掇去，六爷脚没站稳，一下扑倒在院子的篱笆边。麦小风吓一跳，见他胖胖的身子倒在那，又圆又大的屁股压着篱草，搂手费好大力才扶他起来。
刚站住，六爷就着急地问：“我宝贝呢？没摔坏吧，快，我瞧瞧。”
鼻烟壶在麦小风手中稳稳握着，他双手捧着，送还过去。
“孩子你还有点手劲，不错。”六爷掸掸衣服，拿着鼻烟壶坐下，倾身认真地画着。
一旁的麦小风低头看，刚好和六爷中间隔着鼻烟壶，两人视线不时对上。麦小风微微笑下，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显得很乖的样子。六爷握着的画笔忽地抖了下，他极力把注意力放到画上，眼睛细细眯着。
画了一会，六爷额头都泌出汗来。麦小风看见，从包里掏出纸巾，欲递给六爷，又见他两手不得空，便帮他擦汗。
就这一下，六爷心里轰地热了下，那画笔一划拉，多了处败笔。他赶紧抽出画笔，搁在砚台上，尽量放平心情。
麦小风并没看出那败笔，笑着问：“不画了么？”
“还怎么画呀，你在边上盯着。你不知道，这画鼻烟壶讲究的是内敛、静气，磨的是份意境。让你这孩子一打岔，啥也画不了。”
“那我走不就得了，你慢慢画吧。”麦小风拿起行李，走到楼道口，又回头说：“六爷，下回你画一个给我好不？我不要玛瑙的，就玻璃的也行。”
“有你这样要的吗，咱刚认识，你就开口，不嫌臊啊。”
“我这是预定，等以后交上你这老朋友，你再送我呗。”
“得，你倒会算计。”六爷伸手点了点，看着麦小风进了楼道，目光追着他背影，仿佛看到了另一个秀气可人的小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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