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老头是世界末日的幕后黑手 - 第一章

第一回 逐门子旅次邂宗师 探灵株云泽入匡社

"小朋友，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高铁车厢内，符荣被一阵窸窣的脚步声惊醒。一位清瘦的老者在他身旁落座，银丝眼镜框上缠着透明胶布，镜片后是一双带着学者气质的眯缝眼。老人穿着一件深灰色毛呢大衣，衣领不自觉地竖起，抵御着无形的寒意，搭配着高领毛衣，显得既儒雅又不失严谨。

　　符荣抬头望去，老人正专注地打量他："脸色苍白得厉害，要不要找个医生看看？"

　　"只是有些晕车......"

　　老人从大衣内袋里掏出一封牛皮纸信，递给符荣："这是米菲前列醇，我配的。孢子过敏的人最容易犯这种晕眩症。"

　　符荣平时吃的都是正规药店售卖的米索司酮，但他还是礼貌地接过信封，注意到老人的手背上布满的细小静脉，在苍白的皮肤下若隐若现，脆弱而优雅的姿态。

　　他将目光收回到信封上，拈出一粒浅黄药片审视，好奇道："您是医生？"

　　老人摇摇头："我是云泽农大的老师，专门研究植物病理学。这个孢子病害从疫情那年搞什么种蕨抗疫的时候就开始了......天上掉下来的野草，这怎么能随便种？"他的语气中带着对学术的热忱和些许无奈。

　　窗外，连绵的银色田垄在高速移动，电子报站声不时传来："前方到站：云泽北站......"。

　　犹豫完的符荣就着矿泉水，吞了一片药，可惜，他期待的事情都没发生，既没一睡长辞、了却凡尘愁，也没觉醒什么考古系统，只是头脑清醒了些。

　　从药效到口味，都比45一瓶的米索司酮好许多，符荣内心评价道。

　　老人继续说道："现在整个云泽省都在推广'种蕨兴省'政策，你看看那些田地，都改种成了那外星入侵物种。这可不是长远之计......"

　　符荣轻声表示赞同："您说得对，我们这些人也是被经济风口赶着过来了。不瞒您说，我是去见一位老朋友，他要拉上我在当地创业....."

　　老人欲言又止，列车广播突然响起，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站起身："我得准备下车了。我的讲座下周在农大举行，你感兴趣的话来听一听吧，至少知识不会害人"说着，他轻轻拍了拍符荣的肩膀，目光中带着一丝关切。

　　符荣跟着人群向车门移动，注意到老教授的气味——淡淡的雪松香皂和旧书的气息混合在一起，让他感到一阵眩晕般的愉悦。这种感觉促使他下意识地想要多看几眼老人深邃的眉骨、抖擞的白发和那在暮色中泛着柔和的光泽。

　　高铁站出口矗立着一座十米高的金色麦穗雕像，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温暖的光泽。雕像基座上，镌刻的“种革命蕨，做新农民”几个大字，笔画遒劲有力，让人感受到某种力量的涌动，题字者一撇一捺突破常规界限。

　　站前广场人潮汹涌，巨型LED屏幕上滚动播放着“云泽GDP同比增长27%，‘蕨稻轮作’技术使耕地效率提升300%”的新闻，来自五湖四海的人群被无形的大手推动着，匆匆穿行而过。

　　符荣站在雕像边，目光穿过在熙熙攘攘的人海，被一个突兀的人影吸引。

　　高挑身材的青年站在不远处，一只手举着一块五彩斑斓的接机牌——“叹郁孤”，某种荧光颜料写下的字迹折射了光线，如同霓虹灯般刺眼。

　　符荣走过去，看清了朱皖的面容：棱角分明的下颌线，高挺的鼻梁下是微扬的下巴，薄唇轻抿，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眼尾微微上挑，看人时总有一种桀骜不驯的意味，让符荣联想到企鹅群流传已久的一张哈士奇表情包。

　　在这晚春时节，朱皖穿着一件做旧的深蓝色的短款飞行员夹克，袖口随意卷起，露出结实的小臂。修身的灰色工装裤下，裤腿微微收口，展示出白色复古运动鞋。经典款式被他穿得朝气蓬勃。

　　“你这算光污染吧？罚款多少？”符荣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朱皖不紧不慢地录完这段视频博客，沉稳回答道：“其实罚的是‘无照自制GS-07相关器具’，两百块”，颇有一副耍酷是一辈子的事、视金钱如粪土的样子

　　等符荣的行李和人都上车，朱皖导航了回文创园的路线，发动电动车，转进了环城公路，瞄向后视镜：“牛先生，你怎么突然提出要来我这打工？你们家药厂的生意没事吧？”

　　通过十年损友间的默契，朱皖能嗅到环绕在符荣身上的低沉的情感气息，因此主动开口引出病症。

　　符荣稍组织了一下语言后，说：“这得怪你们省田里那些外星鬼子了，之前哪位专家发现它能壮阳的药用价值后，整个保健品行业几乎被腰斩。我们家公司也不例外，跟着裁员。”

　　符荣选择用浮夸的语气说明那件事：“父母或许是怕我这个收养的孤儿，和他们自己亲生的儿子，争家产、闹事，趁机把我也开除了……另外，你要是继续叫那个网名，我会在饿死之前先尴尬死”

　　“事情就是这样……目前我算是被逐出家门，在你这待会儿。”从现在起，户口本上只有自己一页的年轻人默默降下车窗，呼吸了一口凉到肺腑的新鲜空气，迷茫地望向这座被麦浪环绕的钢铁丛林，从未想过会在这样一座陌生的城市度过今后的人生。

　　朱皖安慰道：“小事，都说青山绿水育佳人，我们云泽的帅老头可多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天降个霸道总裁和你展开情天恨海的禁断之恋呢。”他仿佛想到了什么，嘴角扬起一个放荡的弧度：“或者等我十年后成为最强的芙蕖共生者，分半个地球给你，让那些庸人追悔莫及～”

　　符荣刚想反驳，自己喜欢双向奔赴的恋情而非狗血虐恋，却听到手机忽然叮了一声，于是急忙解锁手机看一眼。

　　显然是自己想多了，那并不是任何人发来的微联，只是云泽省电信局的自动短信，附带《芙蕖共生体食用指南》的电子档。

　　所谓文创园，是一个旧纺织厂改造的网红集散地，外墙涂鸦着"超级英雄也要交社保"标语和一些动漫形象。斑驳的砖墙上，"国潮"与"lo-fi"的元素犬牙交错，生锈的铁门上还贴着一张已经被雨水浸透的美团优惠券。

　　疫情时期，最早一批移植芙蕖共生体，表演出非凡能力的人，如今已是网络上最为潮流的新型网红。云泽省靠着“结合外星共生体，觉醒超能力”这块宣传招牌，吸收了数量庞大的年轻流动人口，诸多想象力丰富的青年男女都觉得自己离改变人生只差吃一口外星植株。

　　在朱皖停车的时候，符荣就提前拿着钥匙进入了B座7楼的复式LOFT。推开房门的瞬间，一股混合着酒精和消毒水的气息扑面而来——显然是长期高强度直播留下的痕迹。客厅挑高设计，一侧摆满了各式直播设备：补光灯、三脚架，还有一台正在运转的高速云台摄像头。茶几上零散地摊开着开封的能量棒包装，塑料膜已经被掀开一道整齐的切口，露出里面发胀的糖分结晶。

　　电竞椅被安置在对着逃生通道的位置，一个上身仅缠着医用绷带的少女正襟危坐在上面，纤细的手指从尖端分裂成细密的肉须，覆盖键盘上的所有按键，飞速敲击，专注的眼神透露出一股竞技运动员特有的决绝。

　　符荣站在门口，知道她是朱皖的那位正宫女友笑笑，但仍然感到一种“不请自来的客人闯入主人家生活”似的局促，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声，躲避摄像头的视野——尽管直播间的观众其实只看得到主播设置的虚拟背景。

　　二楼夹层用电影绿幕隔出卧室，床头贴着张泛黄的设计稿，符荣大学时期和朱皖设计的得意之作，狼兽人小英雄"灰烷"，线条流畅得几乎要从纸上跃然而出。文件柜塞满《网络舆情应对指南》《共生者能力评级手册》和角色扮演服装。

　　符荣打开台式机，登录了朱皖在各平台注册的账号：具体正义工作室，统计后台数据。

　　单个视频的全平台播放量平均有50万次，活跃粉丝有四万，互动率也很高，对于一个注册没多久的小工作室来说，足以称为前途可期。

　　符荣正清点着视频剪辑素材，许久没回来的朱皖，忽然在工作室群里发了条消息

　　叹郁孤：心爱的赵宝钏小姐，今晚我遇到个富婆！

　　叹郁孤：看我为你谈下这笔大单子，勿忧😘

　　符荣看着消息沉默良久，思考如何帮朱皖解围，却看见笑笑回了一条

　　03年拉史大王：［转账］请收款

　　03年拉史大王：嗯呢，我和剪辑小牛一起看家😎😎

　　叹郁孤：等下播了，拜托宝宝你给他说明共生体的事吧，我觉得小牛的潜力比我还强

　　见状，符荣一边在心里警示自己陷入爱河也绝不能变成这么没有底线的人，一边将聊天框里为了给朱皖救场而写得满满的小作文全部删掉，随便发了一条

　　牛走所有老头：收到👌

　　在朱皖这样离经叛道的天才身上，如此的情感关系不过寻常事，符荣很快便抛在脑后。他将注意力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上，更具体一些来说，是剪辑朱皖在高铁站时，所拍摄的新成员入职视频。

　　四十分钟后，因初来乍到而产生的工作热情逐渐冷却下来，符荣恍惚地盯着正在渲染后期的工程文件，脑海里浮现出高铁上那位萍水相逢的老人那双忧虑的眼睛，情不自禁打开云泽农业大学的官方网站，在开屏告示看到了那副面孔，不由自主点了进去。

　　“尊敬的各位师生及社会各界人士：
　　我们荣幸地宣布，云泽农业大学即将举办一场高水平的学术讲座。此次讲座特别邀请到了本校知名校友程勇教授。程教授将在本次讲座中分享其最新的研究成果与见解。
　　讲座主题：雪翎翠蕨——新型高附加值农业作物
　　主讲人：程勇（楚国工程院院士，国家生物安全技术研究中心前主任，御赐袍服获得者）
　　时间：宣宁13年5月1日（星期四）下午3:00
　　地点：云泽农业大学知行大厅
　　此次讲座将围绕“雪翎翠蕨”的科研进展及其在现代农业中的应用前景进行深入探讨，旨在促进学术交流，激发创新思维，并增进各界对现代农业发展的理解与支持。诚挚邀请全校师生、相关领域研究者以及社会各界人士踊跃参加，共享这一学术盛宴。
　　请注意，为保证讲座顺利进行，请有意参加者提前到达会场。期待您的光临！
　　云泽农业大学
　　2025年4月24日”

　　透过显示屏的反光，符荣察觉笑笑凑过来的倒影，手指按下快捷键，切屏回到剪辑完成的视频样品，转过头乖巧道：“嫂子，这个笑点您满意吗？需不需要给开罚单的巡查队加上特效？”

　　笑笑听到这个称呼，热情地挥了挥手，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别这么见外啦，叫我宝钏就好。说真的，你的技术比我专业多了。阿皖说你之前在那边的公司就是专门运营新媒体账号的，以后账号的运营和视频的宣发就全权交给你负责吧······对了，我看你似乎还没吃饭？走，我带你去尝尝我们这儿的特色美食。”

　　新工作的职场氛围显然会很轻松，符荣果断一口答应下来：“好！我也有很多事情想请教宝钏姐您呢！”

正是：
高铁风驰遇耆英，
蕖田隐祸语忧深。
霓虹映照新园事，
异体共生启世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