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经理2 - 第一章

岁去，春来。
春去，秋来。
人去，何时再来？

我坐在走廊的一张长凳上，凳子上也坐了个小书铭。书铭很乖巧地在一旁翻看着书本，不时转一转头，看看我。我摸摸他的头，微微而笑。天花板上的风扇正在缓缓转动，似乎用着比秒针更为缓慢的速度转动着，发出吱吱的声音。外面的天气虽然很热，但是静静地坐着，心静自然凉。书铭一抬头：『爸爸。』我看着他：『什么事？』他小声地道：『还要等多久？』我摸摸他的头：『你累了啊？』他摇摇头，嘟着嘴巴：『这里很闷。』我把水瓶给了他，看着他喝了两口：『再等一会，好不好？』书铭『哦。』的一声，拿起那本已经被他翻看了很多遍的杂志，看着那些他并不感兴趣的内容。

没多久，远远的长廊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行越近。欧阳医生拿着一叠厚厚的纸，身后跟着两个跟得紧紧的护士，快步走近。我站起身，道：『欧阳医生。』欧阳医生满脸倦容，但是眉色中似乎闪着一丝欢欣：『张先生，来，进来。』说着他打开走廊处的一扇房门，领着我和书铭走入那间白色的房间。我和书铭在那张大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小书铭睁大了眼睛，看了我一眼。

『怎样，欧阳医生？我还有多久的命？』我笑道，尝试把这严肃的气氛融化一点。欧阳医生瞪了我一眼：『什么还有多久的命？你很想死吗？』我呵呵而笑，旁边的小书铭紧紧扣着我的胳膊，似乎有点怕。欧阳医生从那叠厚厚的纸张里抽出一份薄薄的文件，打开，看看文件，又抬头看看我。我笑笑，心里其实也是七上八下。
欧阳医生看着我，挂起笑容道：『你的健康报告说，你依然健康的很。只是血气不够，多多休息，不要做太操劳的运动，就长命百岁了。』我听了，『啊？』的一声，兀自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不是说我的肾不是很健康吗？』医生说道：『那你就要多多感谢上帝了。你的肾已经没有继续衰竭下去了，相反的它慢慢地稳定下来。如果照顾的好，还可以足够你过一个健康安稳的晚年。』

走在回家的路上，书铭开心极了，牵着我的手不断地唱着歌：『爸爸，你不用死了！如果给雅芳阿姨知道，她一定很高兴！』知道自己从鬼门关里闯了出来，我也把心里的大石放下了。自从钰走后，我一直生活在低潮期，连自己的健康也不理了，接过把那仅存的肾也操坏了。后来真的闹出病了，我才收拾好心情，努力把病养好。在这个艰难的过程中，书铭和雅芳就成了我的精神支柱。没有他们，我也没有能力熬下去。

然而，每当夜幕低垂，星火灿烂，我才知道其实内心里最坚强的精神支柱，还是那个永远含着笑，眯着眼镜的胖脸。数一数，也过了好多年了。想当年的年轻小伙子，如今已经五十有余了。钰的离开，也已经是七八年前的事了。七八年，一晃间，离别就好像昨日的事。时间，是跑得最快的列车，任由你跑得多快，也永远追不回那遗落的昨日。

晚饭后，送走雅芳两夫妻，也已经是十一点了。我把书铭哄睡后，又独自坐在灯火下，开始我的工作。顶着空空的脑袋，我转动着手里的墨水笔，似乎想从那支笔里把灵感转出来。窗外的繁华都市，不停地在闪烁着青红蓝紫的霓虹灯，把天空都染成了橙红色。我拿起笔，想想，又放下。哎，又是一个空洞的深夜。

想他。真的很想他。

他好吗？身体痊愈了吗？生活过得好吗？习惯了那边的生活了吗？玻璃窗里映着我淡淡的身影。老了，真的老了。老得两鬓爬满了白霜，老得眼角折起了皱纹，老得稚气的脸上添满了风霜。唯一不变的，就只有我那丰满的肚腩。

他呢？他是否还是以前的那张脸？可爱的笑容是否依然常常挂在脸上？红润的脸颊，清晰的大眸，是不是和以前一样？有人说时间是最好的忘情水，可是怎么时间过得越久，他的影子就在我脑海里越发清晰？

想他。越来越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