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往事 - 第十一章 知秋初识莫山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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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知秋一听就眉开眼笑了。赶紧接过信件就拆开来看。

知秋已有两年多未曾见到最疼爱自己的老太爷了。六年前,老太爷穆尘忽然离开了湖口镇的穆府,前往省城南昌,从此再未归来。穆府上下对他离去的真正缘由皆讳莫如深,知秋曾向父亲穆长青探询,亦未得明晰的答复。

每个月,老太爷都写信托人带回府中,一封给穆长青,一封给知秋。信中多有提及对孙儿知秋的思念,希望他能去南昌小住。

三年前,穆长青让兰管家陪他去了一趟南昌,知秋和老太爷住了大半年,以解老太爷的思孙之苦。

老太爷穆尘年事已高,却精神矍铄,步履依然稳健。年轻时戎马倥偬,退下来后,便更偏爱打猎解闷。每隔几天的清晨,他会带着知秋,让司机驱车穿过城郊的林道,去往一片人迹罕至的荒野。那儿树密草深,常有野兔出没,雀鸟惊飞。

“枪不是玩具,你得听得懂它的声音,摸得准它的脾气。”

老太爷虽然平日里极其宠溺知秋,但在教他用枪时格外严厉,话语中总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往往只是亲手示范一两次,余下的时间便拄着拐杖坐在一旁,神情专注地观察和纠正知秋。

知秋学着他的样子,一遍遍调整呼吸,屏气凝神,双手紧握枪身。他第一次真正握住枪,也第一次体会到等待、专注与克制的滋味。爷孙两人每次出猎都满载而归。从那以后,他喜欢上了枪。

那半年,他不仅学会了如何稳稳开枪,还渐渐熟悉起老太爷身边常来常往的客人,尤其是那位话不多但气度不凡的“莫爷”——莫山云。老太爷这些年在南昌,便是一直寄寓于莫府,知秋自然每天都能见到莫山云。

莫山云年逾七旬,身材中等,保养得当,背挺得笔直,举止从容不迫。头上银发浓密整齐,灰白胡须总是修得一丝不苟。

莫山云常年穿着中式长衫,领口袖口干净整洁,一丝不苟。他平日里话不多,声音低沉,但即使只是坐在厅堂喝茶,也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然而在老太爷面前,他一向客气。尤其对知秋,态度温和,慈眉善目,仿佛特别喜爱他。只要在府里,总喜欢拉着知秋嘘寒问暖。似乎有了知秋在场,他对下人也更宽厚了。

莫山云带着知秋几乎玩遍了南昌城周边的各个角落——滕王阁,百花洲,临水老茶馆、戏楼...,连那些只有老南昌人才知道的小巷油铺、竹器作坊,也都走遍了。

有时清早出门,傍晚才回,知秋累得打呵欠,莫爷却精神奕奕,手里提着刚从街角买来的各式糕点和卤干子啥的,说要让知秋把南昌的美食都细细品尝一番。连老太爷都常笑话他返老还童了。

久而久之,莫府里的人也习惯了这对“祖孙档”。厨房备早饭时,总会多做一碗知秋爱吃的桂花糯米粥,莫爷每次都坐在一旁,看他吃得开心,自己也尝两口,常笑道:“小孩子嘴刁,我是跟着沾光。”

起初知秋还觉得新鲜,后来不禁在心里纳闷,这位“莫爷”待他如此殷勤,竟比老太爷还细致几分。可当他问起时,老太爷总是笑着说:“你这孩子,身在福中不知福。人家莫爷看你顺眼罢了,谁让你是我宝贝孙子!”

临走前一晚,知秋照例准备和老太爷同寝。老太爷叹了口气,眼神轻轻点了点莫山云卧房的方向,低声道:“去和莫爷道别,如果莫爷挽留,今晚就留下陪他睡吧。”

那晚,莫山云送了知秋一把皮盒包裹的勃朗宁1910手枪和一小罐子子弹。枪身不大,做工精致,银光隐隐。

不知为何,知秋总觉得莫山云言语间的神色里藏着一丝忧伤。

莫山云整夜将他搂在怀中,握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那是他第一次和老太爷以外的长者同榻而眠,第一次被莫山云轻唤着宝贝亲吻额头,第一次看见莫山云穿着薄衫安然入睡的模样,第一次抚摸莫山云温热的身体和斑白的须发,也是第一次在半梦半醒间,指尖悄悄滑过莫山身体最隐秘的轮廓。

只是湖口至南昌虽同属一省,然山川相隔、舟车劳顿,往返颇费周章。知秋也只在三年前去过那一次,此后便未再去过。

最近几封信中,老太爷的字句愈发绵长,常常提起夜里梦见知秋年幼时在庭院里追逐萤火虫,细数他小时候的顽劣与淘气,感慨道:“我那宝贝孙子如今该比我高上一头了罢。”言语间满是深情与怀念。

然而,莫山云却从未寄来一封信,似乎自那夜以后,便再无音讯。就连老太爷的信中也没有再提及莫山云。

这时,穆长青放下报纸,清了清嗓子,皱着眉说道:“现在这局势……哎……知秋,这些天你也不要乱跑。过段时间,等天气再热几分,就让管家送你去庐山避暑,待一段时间。”

知秋心中一愣,问道:“爹,您不去吗?”

穆长青放下报纸,抬起茶盏抿了一口,说道:“府里最近事儿多,爹今年就不陪你去了,就让三爷陪你过去。对了,到时候老太爷可能也会从南昌那边过去庐山。你们爷俩在那避暑一段时间后,我再让三爷去把你们都接回来。”

父亲突然提出让他去见老爷太爷,自是让他喜出望外。他回想起过去与老太爷在林间钓鱼、打猎的种种,心中泛起一阵难以遏制的向往。

而莫云山...,他忽然觉得,自己不仅是想念老太爷了。

不过,父亲这样的安排仍让他感到些许意外。

知秋想了想,说道:”爹,三爷陪我过去然后就回吗?今年就我和老太爷待在那边?“

穆长青轻轻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带着严肃:“唉,现在那边也不比往年了。北边打得紧,南边也不太平。各地的营生都有些萧条,府里人手也不够,三爷送你过去见到老太爷就回。”

一旁的兰管家正好给知秋续上了一盏热茶,然后一手轻轻抚摸他的后背说道:“前些日子,镇上那位做绸缎生意的张掌柜,他们家马车就被土匪劫了。据说人没事,可几大箱货全没了,吓得张老太太到现在还没缓过神来。”

知秋低头看着茶盏中袅袅升起的热气,面上虽应着“嗯”了一声,思绪却早已飘远。

兰管家似未察觉知秋的异样,转头与穆长青交谈,语气中带着几分担忧:“老爷,码头那边听说也有乱兵出没,粮船比上个月少了三成。怕是再过些日子,府里的存粮也得精打细算了。另外,府上的细软大部分都已经清点好,随时可以打包装箱。至于账册和印信,也都各自封存入匣,只等您一句话。”

知秋若有若无的听着,目光停留在父亲身上,有些发愣。

“咳。”身旁的穆长青忽然轻咳一声,打破了知秋的思绪。知秋猛地回过神来,愣了一下,看见父亲的目光看过来,仿佛要探知知秋的内心,令知秋急忙低下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穆长青没有多言,只是听着管家的说话,神情略显沉思。

知秋低头喝茶,目光却忽然一顿,惊觉父亲丝质白裤右侧裆部隐约鼓起一团,仿佛有什么物件垂挂于裤管一侧。轻薄的丝料被压出微妙的轮廓,自衣摆间若隐若现。瞬间,前日浴房内见到父亲腿间的硕大又涌入脑海,梦中的场景又出现了。

知秋赶紧收回视线,心如撞鹿,却又忍不住将目光偷偷移回那处,凝神细看。

花园中,清新的空气夹杂着茶香和桂花香,缓缓弥散开来…………